“皇後,即便今日朕對立政殿的時候一無所知,也並不會信你所說的半個字。”
陛下負手而立,皇後恍恍惚惚,她之前從未覺得陛下有如先帝一般讓人側目的威儀。
“皇後,你不該動阿音的。”陛下眼中的冷意看得皇後心驚,又聽得陛下說:“朕未曾真的對柳家趕盡殺絕,未曾降罪柳家旁人也是預備留柳家根基的,畢竟那是珣兒的外家。”
可皇後已經讓他看見,若他龍馭賓天,阿音的處境將會何其艱難,而他悉心教養出的珣兒,會夾在姑母與母後之間,左支右絀。
那他苦心孤詣這些年是在做什麼?為了再造一個慕衡麼?
珣兒的外家,皇後痴笑出聲,柳家既不是天子岳家,更不是皇後母家,而只是珣兒的外家。
似是看出皇後的怨懟與灰心,陛下看向皇後的目光帶上了幾分真心,輕聲說:“朕曾成日遺憾未能與心上人成婚,也曾消沉潦倒過,但那是在娶你之前。”
即便給不了全身心的戀慕,他給了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對妻子的尊重,對皇後的敬重,對他們獨子的偏愛,甚至對皇後母家的恩賞。
結果皇後回以背後一擊。
“朕只是不明白,你為何要阿音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只是因為他教導珣兒親近姑母嗎?多一個人疼愛自己的兒子,這難道還是壞事?
皇後神色緊繃,向來雍容的臉上滿是狠戾,開口再不複從前慢條斯理,“且不論天下間沒有哪個母親能看著自己辛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親近旁人,單就說她藏在自己那不見光的小院子裡的女人,已經足夠臣妾恨她了。”
她早就知道她的夫君心有所屬,有些話根本不必說出口,便已能夠讓人察覺,七夕時的神思不屬,仰頭觀星時的悵然,甚至目光在她妝臺眉石上的落寞。
書房那個終年上鎖的櫃子裡傳出來的荼蘼香氣。
這一切都在告訴她,她的夫君心裡滿滿當當裝著的,都是別的女人。
直到她從自己兒子身上也聞到了這種香氣。
珣兒興高采烈地告訴她,長公主府上住著一位很漂亮的娘子,繪制的星圖比宮裡的占星官還要詳細好看。
那人,在長公主府。
長公主慕鳳昭是要效仿平陽公主給自己的皇兄進獻美人嗎?
還是她一直在暗中幫助那個女人和陛下暗通款曲呢?
如今還要那女人來接觸太子,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這等屈辱都要和血吞下,那這皇後的位子也只怕要拱手讓人了。
“家族敗破的李棠瑤,是嗎?”皇後娘娘一改方才的惶惑,“我比陛下知道地多一些,她如今在幽州。”
皇後娘娘的志在必得中帶著揚眉吐氣的快慰。
雖然都是這長安城裡的貴女,那李棠瑤一直都與長公主形影不離,彼時的長公主是個什麼脾性,長安城裡無人不知,沒有哪家的女兒會往長公主跟前湊,所以連帶著對李棠瑤也並不瞭解。
這才叫她許多年都沒想到,與陛下有首尾的會是這位李家大娘。
不過如今情形不同,她也不用特意去了解這位娘子究竟有何特別之處了。
陛下說得可真動聽,皇後有些遺憾地想到:可惜有些晚了。
皇後如同閑談一般,笑道:“臣妾阿爺,正在幽州隱居呢,您說那李棠瑤,會不會自投羅網呢?”
幽州在長安北,天黑得比長安早上許多。
李棠瑤吃完晚食後便覺得有些睏倦,本想去屋頂觀星也只能暫時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