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把這個掀來了?”謝應祁順著長公主的視線看向那凹槽,這布帛蓋住的,竟是個檀木匣子。
長公主嘴上唸叨著曾祖母叨擾,一邊小心地將匣子捧了出來。
又將那塊料子重新蓋好,牌位也恭敬地放回去。
“多謝老祖宗替我守著這盒子,鳳昭一會兒再多燒兩炷香敬上,這事兒都是我阿爺的主意,您只管去找他,擾您清靜太不應該了!”
慕鳳昭一番誠心禱告,而後隨手開啟了那盒子。
長公主有些詫異,“特意給我留的東西,竟然不鎖一下嗎?”
連這樣子都不屑作,阿爺是有多放心他藏的這地方?
沒多大的盒子,靜靜躺在最上頭的,是一方玉佩。
和謝應祁前頭強買強賣,非要塞給她的那一枚,很是相似。
長公主將那白玉佩拿起來細觀,這玉佩後頭刻的是她的生辰八字,那另一個生辰八字,是謝應祁的?
長公主自腰間香囊裡拿出另一個,兩枚玉佩,能嵌在一處,嚴絲合縫,渾然一體。
“這是,一對?”讓長公主好奇到詫異的事情實在不多,這可算是一件。
因為她此前,從未見過這玉佩。
“你竟然將我送你的玉佩隨身帶著?”謝應祁狀似只欣喜於這一件事,並不在意旁的。
“你知道這件事?”慕鳳昭看他的反應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但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都是過去的事了。”謝應祁這回沒有顧左右而言他,握住長公主的手,輕輕抽出那塊合在一起的玉佩,放回盒中。
“阿昭你上次問我,我是否進京見過先帝。”
他喉結滾動了一輪,像是做了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憶及當日情形,喉頭仍像哽住了一座山頭,堵得活不過來又死不徹底。
“我來過。”短短一瞬,他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這一句話開頭,剩下的反而好講了許多,“我帶著獻出封地和駐軍的決心,不是來求陛下踐諾,而是來求陛下允準我,見一見管彤公主。”
踐諾,什麼承諾?
長公主身體先於思考,握住了謝應祁將要抽離的手。
“我阿爺曾與老楚王訂過你我的婚約?”她試探著猜道。
謝應祁卻不願意再說了,這幅隱忍的模樣落在長公主眼裡,無異於預設。
長公主頭腦飛速運轉,想到的問題都被自己一一答上,無需再問出口。
阿爺在時,一直想著收攏兵權,楚地謝氏夾著尾巴做人尚且艱難,怎麼可能張得了口求尚主。
老王爺在時,只怕從未想過要她阿爺履約。
而謝應祁,他也是極其能看得清局勢,辨得出人心的,這樣一個將世事洞若觀火,冷靜清醒的人。
卻頂著她阿爺那難測的帝王心冒死進京。
捧出了自己所能捧出的一切,只是求一個與她一見的機會。
長公主努力眨了眨眼,一字一句道:“謝應祁,鄯州相遇時的那一箭,我是真的想殺你的。”
兜兜轉轉,謝應祁親手將那支箭砸到她心上來了。
半點虧也不肯吃。
“我知道。”謝應祁反將慕鳳昭的手牢牢握住,“我還知道,你最後關頭心軟了。”
在對所有事都一無所覺時,已經開始對他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