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太子怎能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有所偏向。
陛下心有偏向那是他容不下與自己分權的舅父。
如今太子上有君父,在朝還有柳氏門生,並不需攪進這汙糟事裡。
侍女訥訥稱是。
“阿爺,姑母是冤枉的。”紫宸殿上給君父研墨的太子,冷不丁冒出這一句。
陛下被他一驚,朱筆暈了奏摺。
“這事朕都還留中不發,尚未清查。你便知道你姑母是冤枉的了?”
陛下擱了筆,將那彈劾長公主的奏摺扔到一邊晾著,轉而拿起了刑部尚書送上來的偏幫齊府的官員名單。
太子殿下向來無條件信任長公主,“以鹿鳴坊的府兵和姑母的身手,她若是真想殺人,能在夜半屠齊府滿門不留證據,哪裡會給右僕射求告的機會!”
他們哪,對長公主的實力一無所知。
“阿爺,我可以偷偷去看看姑母嗎?楚王是我看好的姑丈,我也想去看看。”
楚王溫和,長得俊俏,配站在姑母身邊。
陛下劇烈咳嗽起來,捂著帕子緩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逗太子,“朕莫不是給阿音養了個兒子吧,你這盲目信任的模樣,要被你阿孃瞧見,會吃醋的。”
太子一邊幫陛下順氣,一邊嘆氣,“珣兒其實也希望自己是姑母的兒子。”
陛下小聲同兒子玩笑,“那你今晚偷偷去瞧瞧她,她若同意了,朕就將你出嗣,也免了你姑母將來一樁生育的苦楚。”
太子殿下的眼睛亮起來,“一言為定!”
見太子當真了,陛下反而正色了,“只定前半句。”
只定前半句也已經是陛下偏私了,太子殿下很知足,捧著參湯給陛下潤喉。
“阿爺您最近咳嗽的時候越來越多了,莫不是被朝臣氣得吧?您可別生悶氣,不高興便將惹你生氣的臣子拘到跟前來訓他一頓,再不高興罰他俸祿,一年打底,上不封底。”
陛下忍俊不禁,果然還是出嗣吧,遠離阿音的三年,他將珣兒養得彬彬有禮君子樣,才與阿音接觸幾天,近墨者黑成這個土匪樣子。
“告訴你姑母,再不出來,阿爺不管給她頂著了,明日便要金吾衛抄了她的鹿鳴坊。”
長公主今日不在屋裡煮東西了,她將湯爐小鍋,謝應祁連同謝應祁身底下的那張榻一起搬到了院子裡。
小鍋裡煮棗沫粥,她自己翻出了烤架烤羊肉吃。
堂堂長公主,像個廚娘一樣,一塊布帛裹住頭發,喜滋滋地朝烤肉上塗杏醬。
她滿懷愛意地盯著那塊,是配葡萄酒好,還是配石凍春好。”
謝應祁有氣無力地,“配棗沫粥好。”
日頭雖然偏西,但白日毒辣日光餘威仍在,長公主還非要給他蓋一塊絨毛毯子,要他眼睜睜看著她吃。
惡趣味的小心思。
“一會兒二郎會來送櫻桃餡兒的透花餈,我也不能讓他白跑一趟,送他些肉吃,再分他一茶蓋酒喝。”
長公主比了個指甲蓋大小,然後她又從院裡剪了一串葡萄,擱在小銀盤裡擺著,十分地有生活意趣。
謝應祁拿著慕鳳昭的扇子扇風,扇面上的金粉鯉魚一晃一晃地,金光斑駁,煞是吸睛“你還關出滋味來了嗎?都自給自足到這種程度了,怕不是計劃許久了吧?”
從方才殺羊片羊烤肉,到取酒摘葡萄,全不假手於人,可見是蓄謀已久,如今可有機會實施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這樣的日子怕是不多,自然是要將從前沒做過的都試一試。”長公主烤好了一盤,立馬將胡餅也熱在烤架上。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有許多從前沒做過的事。”謝應祁偷偷掀開了自己身上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