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不明就裡,但照做。
殿下臉色不大好看,他半刻不敢耽擱,硬是將馬車駕出了戰馬的速度,一騎絕塵。
慕鳳昭進府便沖回了自己的臥房,將床頭的錦匣開啟,墨魚珮擱在那裡頭。
她抽出自己頭上的發簪,對燈細看發簪與玉佩,一顆心沉了下去。
“我竟沒發現,他們是同一種材質。”長公主回憶起及笄前那一日。
“阿音。”太子殿下拿著一個細長錦匣,“這是兄長為你備下的生辰禮,開啟看看喜不喜歡?”
她喜歡,長公主凝視著這枚玉簪,第一眼看見就很喜歡,所以換下了阿孃一早備好的笄禮要用的那一枚,換了這個。
一直簪到現在。
她梳過各式各樣的發髻,換過數不清的首飾,這簪子一直都在發上。
很多事情,突然全部都通了。
怪不得謝應祁的目光總是落到她發上,時間再往前些。
長公主憶起她去往牢獄中看望裴度,裴度也是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目光看過她的頭發。
所以他當時是在看這枚簪子?
號令東南駐軍的墨魚珮的料子,和——
謝應祁的花押,牡丹紋寶相花。
日常戴著這枚簪子的管彤長公主,落在裴度眼裡,整個人都打上了謝應祁的烙印。
所以才有了那一句,伏願公主,千秋萬歲。
運籌策千裡之外,好算計好謀劃。
而她,對這一切,無知無覺。
她的兄長也很沉得住氣,半絲風聲都沒透露過。
電光火石之間,長公主突然想起了謝應祁還寫得一手與她一模一樣的飛白書,那這一手,他是否也在裴度面前露過呢?
還有柳三,以及那夜上玄都觀的謝應祁。
長公主將那寶相花攥在在掌心,心裡不住地想,既是花押,那會不會出現在別的地方呢?
比如,衣衫配飾。
那夜出現在玄都觀的謝應祁,也並不全是為了陛下,也為了帶著這枚花押,在柳三面前出現,看看柳三的反應。
看看裴度,是否同他提過這麼一言半語。
草蛇灰線,伏脈千裡。
門吱呀一聲開了,泗雲磕磕絆絆地摸進來,與長公主一起坐在床榻邊。
“他們都不敢來,所以我來啦。”泗雲將一碟荔枝煎擱在床沿,“二郎說,你喜歡吃點兒甜的,鳳凰姐姐,你在難過嗎?”
朏朏都會在她不高興的時候給她蜜餞吃。
“沒有很難過。”她只是很憤怒。
“騙人!”泗雲粗暴地往長公主嘴裡塞了一枚荔枝煎,“朏朏也這麼騙我,嘴上說著沒事,但一個人坐在一邊生悶氣。”
鳳凰阿姊的語氣,和那時的朏朏一模一樣。
“他都是為了那個漂亮娘子,你是為了漂亮的謝郎君嗎?”
泗雲呆呆傻傻的,倒是一語中的。
長公主不禁朝她看過去,卻只看到了她發間亮閃閃的小燕子。
長公主起身掌了燈,又坐回來,病急亂投醫,“泗雲,若是二郎同你的朏朏吵架,動起手來,你肯定是要幫朏朏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