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小孩子,語氣裡難掩落寞。
長公主挑眉,沒接茬,轉而說起,“你這模樣倒讓我想知道,太後懷我時,阿兄會不會也有如你一樣的心境呢?”
“那怎麼會一樣!姑母你與阿爺可是一母同胞。”小太子自己心情也不好,但還是在想著安慰姑母。
長公主幽幽道:“可柳三和皇嫂也是一母同胞。”
還不是說背棄便背棄了,連同家族和他自己,一同背棄了。
“珣兒,那醫女說了楚妃並未有孕。可即便來日有了,無論是否是楚妃有孕,應當都是你阿爺期盼的。自你阿翁去後,我真是時常都會想,我的父母留給我的兄弟實在太少了。”
長公主的笑容,太子殿下看不懂,但他相信姑母說的每一句話。
長公主鄭重地拍了拍太子殿下的肩,“珣兒,回京路上你與姑母說過的話,姑母一直記得,姑母也盼你永遠不要忘了。父母的期盼不能陪你走一世,但你的志向與品行會。”
君依於國,國依於民,儲君該胸懷天下萬千平民福祉。
“所以姑母罰你將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抄上百遍,明日日落之前交到我手中來,一國太子殿下被人汙衊兩句便方寸大亂,來日如何治國安民?”
太子殿下不見頹態,眼神亮起來,終於有了個笑模樣,他朗聲應道:“遵命。”
他喜歡姑母罰他,這樣會讓他安心。
長公主於原地佇立,看著太子快步離去的背影,臉沉下來,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她轉頭去了紫宸殿面聖。
可陛下身邊的內侍官卻推說,陛下公務繁忙,無暇相見。
這還是第一次,長公主吃了自家兄長的閉門羹。
長公主不帶任何感情的視線,看得內侍官心驚膽戰,硬著頭皮攔在殿門前,手中的拂塵都同他一起在抖。
“這樣啊。”長公主的語調聽起來帶著要秋後算賬的不懷好意,明明還是在笑,但就是讓人不寒而慄,“那勞煩內侍轉告阿兄,說管彤明日再來請安。”
內侍官艱難賠笑,“殿下實在是折煞奴才了。”
內侍官觀其面色,暗想下一個遇見長公主的人,大抵是要被遷怒了。
楚王午後同二郎一起回了鹿鳴坊,哪怕不歡而散,他也根本不想去別處。
霜蟬帶著泗雲先回了府。
知道自家殿下要回來,二郎上躥下跳地,“好幾日沒看到殿下了,楚王你想她嗎?你可莫再惹她生氣了。”
二郎喋喋不休,可見楚王興致缺缺,也不好再打擾。
楚王獨處時,更像與長公主在鄯州初遇時的樣子,溫和淡漠,萬事都難以入心,卻又洞若觀火。
他平靜地用晚食,洗澡,讀書。
吹滅最後一根蠟燭時,一股牡丹花的香氣自他背後襲來,冰涼的刀刃貼在他頸上。
命懸一線的時刻,他那顆心,反而落定了。
臉上重新有了鮮活的神色,還頗為配合地仰頭,“阿昭終於下定決心來取我性命了嗎?魚符和遺書都在床頭的盒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