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放下窗簾,重新坐回去,撿起方才放下的大渝風物志,現下看的這一章節,恰巧是楚王家鄉,揚州。
書是好書,可被太子一攪和,她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書上是楚地山水風物,書後是楚地山水養出來的美人楚王,手背似乎還有楚王臉頰的餘溫,燙得她將手裡的書丟出去了。
大渝風物志不偏不倚地落到楚王懷裡。
“這書不錯,楚王倒是可以好好看看,畢竟夢中鄉不大好回了。”好不容易動那一次惻隱之心,還被謝應祁反將一軍。
她正勾著人下巴準備親個大的,小慕珣那一句姑母聲兒大的,天都快給叫亮了。
這三日,長公主殿下思及此事都百感交集。
怎麼就如被針紮一般把手收回來了!
她當時就該拿她的臉擦一下楚王的臉,給他一點兒放蕩長公主的震撼!
楚王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將書合上放好,他依舊是溫潤有禮,待人以誠,“小王說的是真的,殿下遣散內宅那日,某自願長留京城,只做殿下的駙馬都尉。”
明明是你來我往,見招拆招。
可不知這句話裡哪個字是長公主不願聽的,她面色一沉,而後飛速收斂,漫不經心道:“那要看楚王有沒有這個本事讓本宮心折了。”
這算是預設了內宅有人的說法。
楚王揚了下眉,點到為止。
轉而說道:“殿下的赤芾車惹眼,隨行人員倒是簡薄,千金之家,坐不垂堂啊殿下。”
長公主不以為意,掰了顆杏毫無嫌隙地與楚王平分,並企圖推心置腹,“那讓楚王攜赤芾車前來,又是誰的主意?”
楚王忍俊不禁,他大抵知道太子殿下這變臉的本事師承何處了。
接了公主殿下的杏,自然要回答殿下的問題。
“是齊中書和楚侍郎。”
齊中書,是長公主的親舅父;楚侍郎,是楚妃的嫡長兄。
長公主眯了下眼,彷彿是被杏酸了一下,將那褐色杏核摁在桌上,啪地一聲如醒木拍案。
長公主輕聲道:“也是時候讓大渝儲君見識一番人心險惡了。”
長公主決意隨楚王回京的當夜便遞了奏表。
八百裡加急的信函,這會兒長安城裡該知道地不該知道地,都已經知道管彤長公主要回宮了。
只是不知,過了中書門下這一手,那奏表何時能擺到紫宸殿的案頭去。
不過她就快要知曉是誰不想讓她回去了。
長公主三年來明裡暗裡傳回長安無數書信,不說對京中情形瞭如指掌,也與她所料不差,她要回京的訊息如石子投湖泛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