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郡主隱晦的暗示提醒了她。
她所以為的合適人選並不適用女兒,謝家如今的地位,有本事的人不屑沾親,上趕子貼女兒的,全是盼望謝家提攜,一步登天的,那樣的人不靠著女兒都是萬幸,怎能指望給女兒依靠?
侯爺那邊,也不會同意女兒低嫁的。
王夫人默嘆,她的一生敗在出身,女兒也拘於身世。
“世子一向不喜小姐,郡主此舉世子怕是更不滿小姐了。”嬤嬤擔憂道。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彤兒能到我身邊,仰仗的是福康郡主,世子是否高興與她無關。”
嬤嬤釋然笑了:“老奴多慮了。”
——
謝長恭清閒了大半月,忽然又忙碌起來,裴寶珠隨口問了句,他居然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引發她的好奇。
往常他的公事她很少過問,但他三五不時的透露,這次隨口問的他卻不願多說。
當然,要是不能問的裴寶珠不會繼續糾結,偏某人的表情,看上去便不是什麼正事,她自抓著不放。
“阿恭,嚐嚐茶如何,我親手泡的。”
裴寶珠端著茶走到榻邊,某人靠在她的軟枕上,一條腿悠閒的搭在另一隻膝蓋上,跟個大爺似的。
他舉了舉手裡的書,意思很明顯。
裴寶珠磨牙,面上保持微笑,她坐在他旁邊,輕聲道:“來,我餵你。”
謝長恭手一滑,差點把手裡的書扔了——她的反應不對勁!
他警惕地盯著她送到嘴邊的杯子,悄悄打量她的神色,她笑顏如花。
謝長恭嚥了咽口水:“…小九,我自己來!”
“那怎麼行呢,說好的我親自‘服侍’你,豈能讓你親自動手。”
說完,不容他拒絕,杯子直接抵在他唇前:“喝。”
謝長恭無法,只能張嘴任由她動作,舌頭剛觸到茶水,他表情驟變,連忙坐起來避開她“噗”地噴了出來。
裴寶珠驚訝道:“咦?不好喝嗎…”
她抬起茶杯,想自己喝一口。
謝長恭眼疾手快奪過去,嗓子有些啞,“味道不錯,我沒喝夠,等下我給你煮茶。”
他一口悶掉,裴寶珠笑盈盈地倒了杯水給他:“聽說大乾最開始的皇室貴族們,煮茶都放鹽和香料,今日想試一試。”
“看起來你很喜歡,以後我每天給你煮。”
“咳咳…”正在灌水的謝長恭嗆住,裴寶珠拍著他後背,幫他順氣:“慢點喝。”
謝長恭表情複雜,清水漱掉嘴裡齁得發苦的鹽味,嗓音恢復正常:“小九,貢茶精細,還是保持它原有的味道更好。”
大乾開國的都是些什麼人?用世家的話說就是群泥腿子,他們懂什麼品茶鑑茶?
驟然得到天下,開始裝點臉面。
尋常珠寶金銀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心,學著高門大戶走高雅路子,又抹不開面子請教,給了人可乘之機。
開國處有個叫單邕秋的人,這人旁的本事沒有,卻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哄得皇帝的親弟弟秦王十分看重他。
正值那段時日茶風盛行,秦王也想趕個熱灶,但他身邊哪裡有懂茶道的人?便找了單邕秋來商議。
許是擔心被其他人奪了秦王信任,明明不懂茶的單邕秋不肯找人教秦王,自己上手教,如此,鹽和香料這等毀人味蕾的東西就被用來煮茶了。
喝過的人無不讚不絕口,秦王大喜,給了單邕秋一大筆賞賜。
至於味道如何,喝過的人心中有數,他們只不過顧及秦王的身份,睜著眼說瞎話,刻意追捧罷了。
因秦王的奉行,煮茶放鹽和香料在京中一度盛行,直到秦王在單邕秋的指揮下在奪嫡中站錯隊,被新帝清算,單邕秋才再無蹤跡,他誤導秦王推行的一些事物才被人臭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