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雲杉緊繃著臉,骨節分明的手指幾乎要把窗沿握裂。
在這個密閉的環境裡,我們正耐心地等他說點什麼,吳祿的聲音難以抑制地顫抖著:
“雲杉,真的是你嗎?如果有什麼隱情你告訴我們啊……”
然而他一言不發,只是陰沉地立在那裡,我料定他已經插翅難飛,因為門早就被我鎖得死死的。
他抬頭狠狠釘了我一眼,眼神冷漠如冰,與我們認識的雲杉判若兩人。
就在此時,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邪笑,我雙眉微蹙,感覺十分異樣與不舒服。
於是我上前一些想要控制住場面,可是已經太遲了。
幾乎在我抬腳的那一瞬間,雲杉雙手發力、腳下猛地一蹬,整個人順利地躥上了窗臺,一頭鑽過狹小的視窗,直接從高樓上縱身一躍。
我完全愣住了,好像失去了行動能力一樣嚇軟在了原地,嘶嚎尖叫音效卡在嗓子眼怎麼吐都吐不出來。
還是吳祿眼疾手快,半秒鐘就衝到了窗邊向外拼命地撈著,然而只有冰冷的衣料劃過指尖,除了抓到了滿手的空氣啥也沒抓到,一聲鈍鈍的、沉悶的重物砸地聲擊碎了我們的所有幻想。
吳祿像只抽盡了空氣的氣球一樣,乾癟綿軟地伏在窗沿上,雙肩不停上下聳動著,我知道他在抽泣。
我木頭似的杵在那兒,有個想法像一個霹靂驚雷般在腦中炸開:我逼死了雲杉!
周圍的住戶紛紛從窗戶裡探出腦袋來看熱鬧,下面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群,驚叫聲此起彼伏,聲音像緩慢遊動的蛇一樣,順著牆體、順著水管蜿蜒上爬,輪番轟炸著我們的耳朵,這個世界陷入了一片肆虐的混亂。
沒記錯的話,這是五樓,從這裡摔下去,只可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必死無疑!而且是那種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每一寸骨頭摔得粉碎的死狀極慘的死法!
我崩潰了,靠在桌角邊抱住渾身都在抖的自己,哀哀地小聲哭了起來。
這時,房間的門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開了,夕霧瘋了一樣地跑了進來,還沒靠近視窗就跪倒在了地上,伏在那裡不住地嘶嚎著哭著鬧騰著,沒一會兒她躺在地上就只有進的氣兒沒有哭的氣兒了。
我的父母、吳祿的父母都跟了進來,場面登時亂成了一鍋粥。
我認識夕霧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她像今天這麼失態過,瞬間嚇得我連哭都不敢再哭了。
突然,下面的聲音彷彿變了調,從驚恐逐漸變成了驚呼,然後變成了激動的狂呼濫喊。
我們趕緊擦了擦鼻涕眼淚打著手電向下望,沒想到看到了始料未及的、奇蹟般的一幕:已經“死透了”的雲杉竟然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拖著一條腿,沿著街道一瘸一拐地小跑了起來。
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極其怪異扭曲的姿勢,但是看得出來他是想急切地逃離這裡。
圍觀的群眾大多被嚇得花容失色,死命地往後退,自然而然地分出了一條寬敞的道兒供他離去。
面對起死回生的雲杉,我們全都呆了,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