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掛在天花板上搖晃的燈管,滿是陳年血跡的長方形高臺,被堵住嘴巴用鐵鏈捆綁在高臺旁那張椅子上的女子。
林霜柏用了幾秒時間適應地下室突如其來的敞亮,然後便關掉了手中的手電筒。
“……唔……唔唔……”
頭發淩亂且髒汙的年輕女子,雙手手臂被反綁在身後,雙腿則被分開跟椅子的椅腳綁在一起,她滿臉都是驚恐地看著林霜柏,那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盈滿淚水,在她口中塞著一大團被血浸透的醫用紗布塊,明明說不了話,她卻還是拼命發出奇異的嗚咽聲,甚至因為過於用力的關系,那一隻手就能掐住的脖子上凸顯出清晰可見的青筋。
目光在女子身上停頓片刻,林霜柏並不在意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將腳下的鐵鏈踢開,林霜柏一邊環視一圈周圍無比熟悉的環境一邊往前走了幾步。
盡管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可他卻依舊清晰記得這個地下室裡曾經掛著多少具屍體,那幾個被綁架來的人又曾經經受過怎樣慘無人道的虐殺和分屍。
在高臺前停下,林霜柏淡淡開口:“我以為你應該知道,裝神弄鬼嚇不到我。”
“我也並沒有要嚇你的打算,畢竟你早就知道死的人不是我了,不是嗎?”
在那面曾經用鐵鏈銬鎖住林順安的牆面前,還站著一個男人,細軟的卷發,白淨溫雅的長相,他微微歪頭打量著此刻穿著一身黑色正裝,雙手卻帶著白色皮革手套的林霜柏,略有幾分好奇地問道:“你現在,到底是林順安還是第二人格林霜柏?”
“你覺得呢?”林霜柏挑起眉毛看男人,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應該很瞭解我,不是嗎?還是說,其實你也是不久前才確定,我的的確確是個人格分裂的瘋子?”
“怎麼能說自己是瘋子呢?”男人輕聲笑了笑,他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中,身形清癯卻不顯瘦弱,“如果你只是林順安,那該多無趣啊,多一個第二人格林霜柏,你的行動和抉擇不再像原來那樣可輕易預測,這個案子才真正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有趣……”林霜柏玩味地重複對方話裡的關鍵詞,聲音聽不出半點喜怒,“你直到現在還把這一切當成是遊戲。”
“你不也一樣嗎?跟我相互周旋試探這麼長時間,死了這麼多人你還這麼沉得住氣。”男人搖了搖頭,緩步走到被綁的女子身後,“從我手上搶走潘時博,你就不怕我把她殺了嗎?”
“我搶走潘時博?”林霜柏像聽到一個不好笑的笑話般面露嘲諷,“要殺潘時博的人,難道不是你嗎?我不過是幫忙收屍而已,反正,你本來也要把潘時博的死栽贓到我身上。至於她,真是抱歉,跟我非親非故,我有什麼理由要怕你對她下手?”
早已在絕望和驚懼中煎熬多時的女子,在聽到林霜柏的話後先是震驚的死死瞪住林霜柏,緊接著眼眶中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滾落,她渾身顫抖地發出“嗚嗚”的泣音,從臉到脖子都漲得通紅。
“你看,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地方,你總是給我驚喜,所有的反應以及說出來的話都跟林順安截然不同。”男人將雙手從風衣的口袋中抽出,然後搭到女子的雙肩上,在感受到女子身體顫慄得更厲害卻依舊不敢掙紮的反應後,男人臉上那抹微笑多了絲詭異的滿意,“你真的只對死人感興趣嗎?那我現在把她殺了,好讓你在這裡幫她做解剖,如何?”
視線從男人的臉上轉移到他搭在女子肩上那雙戴著白色醫用手套的手上,林霜柏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反而說道:“這個地下室不是隻有一個出口,你故意留下來等我,是早就猜到我會找來這裡。”
完全不理會女子在極度恐懼下那種歇斯底裡的抽泣和瘋狂搖頭所致的身體晃動,男人頷首道:“我在家裡等了你很久,沒想到卻被你放了鴿子。沒辦法,只好去抓沈老隊長看看能不能把你引出來,剛剛開燈的時候看到被綁在這裡的人不是沈老隊長,你有沒有失望?”
不耐煩地微抬下巴,林霜柏滿臉都是肉眼可見的嫌棄:“我有什麼好失望的,你抓沈義,比起將我引出來,更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折磨沈藏澤。”
“你還真是瞭解我,果然不管是林順安還是你,都跟我是一樣的人。”男人似乎覺得很高興,嘴角上揚的弧度變得更大,“你預料到了我不僅關了一個人質在這裡,而且也知道我會留下來等你,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救下人質嗎?還是要看著我了結她的生命,就像當年,你在這裡看著那些人被你父親林朝一虐殺至死一樣?”
寒光微閃,男人手中翻出了一把解剖刀,在說話間像不經意般抵在了女子喉間,另一手將塞在女子口中的那團醫用紗布塊拿掉隨手扔到地上,接著男人俯身靠到女子臉側,單手用力捏住女子的下頜讓她張大嘴巴給林霜柏看,目不瞬眨地直直與林霜柏對視:“她剛被我關起來的時候一直在沒完沒了的鬧,後來我嫌她實在太過煩人,便幹脆把她舌頭割掉了一部分,反正她是個寫報道的新聞記者,就算說不出話了還可以用文字來發聲,你說對嗎?”
女子被迫張開的嘴巴就像一個黑洞,依稀能看到,被割掉的半截舌頭傷口還未痊癒,在口中血淋淋的抽動著,看起來是那樣的恐怖而滲人。
看著女子淚流滿面地被逼著仰頭張嘴展示自己可怖的傷口,林霜柏卻仍是面不改色沒有半點觸動,靜默少許後說道:“你自己的堂妹,要怎麼處置她,是你的事。只不過安法醫,你真的覺得我今天會輕易放你走嗎?”
眨了眨眼,鬆手放開安思言直起身子,那寫滿無辜讓人難以將他與死亡掛鈎,五官稱得上溫潤如玉令人無比熟悉的皮囊,恰恰正是此前已經被確認死亡的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