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做你想做的事,不用顧慮我們。”苗格玉觀察細微,看到兒子情緒不對,她低聲安慰道。
從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楊弘維意識到自己是個毫無用處的紈絝。
作為夫君,連為夫郎遮風擋雨的勇氣都沒有。作為兒子,仍要上了年紀的父母擔憂。
“娘,咱們能不能也不走了。”楊弘維鼓足勇氣建議道。
“好。”苗格玉一口答應下來,連緣由都沒問。
殿外鼓音越來越密,燕景帝聲音大了一點,他死死盯著燕熙川,“於和敬會保護朕的,新帝,現在就走。”
“兒臣…領旨。”燕熙川帶著秦安安和燕弘“撲通”跪在地上,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他雙手接過詔書和皇位印璽,立刻著手安排撤退事宜。
須臾之間,皇城洗劫一空,行囊放滿了上百輛馬車,還有百輛乘人馬車,身後跟著兩萬精兵,一行人浩浩蕩蕩朝皇城外遠行。
柳飛虎躲在角落不動聲色觀察眾人的表情動作,還真讓他瞧出點門道來。
陛下從來都是最為惜命的,再怎麼失心瘋也不會想要和叛軍同歸於盡,大批大批的金銀珠寶哪能收拾的這麼快,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燕熙川回望一眼日光照耀下的皇城,壓下心中的不甘和憤怒,告訴自己,一切只待來日。
“主公,情況有點不對勁。”段玉誠朝沈新靠攏,低聲說出心中疑問,“怎麼越靠近皇城,禁軍反而越少了。”
“可能是見勢不對逃了。”沈新回了一句,幾聲短促哨聲,一隊隊軍士迅速朝沈新靠攏,“全力進攻。”
“是!”
偌大的寢殿變得空空蕩蕩,氣氛壓抑的喘口氣都有迴音。
人之將死,瞧著人老珠黃的妻子也沒了往日的面目可憎,燕景帝聲音愧疚:“皇後,以前都是朕對不住你,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慧皇後把玩著蔥白的手指,不陰不陽道:“這二十多年,陛下突然開了眼了,真是人之將死,迴光返照啊。”
反正都要死了,也不用再裝什麼莊重賢良,自然是怎麼痛快怎麼來。
燕景帝渾身的感動卷做一團收了回去,眼中羞惱一閃而過,也失了說話的興致。
燕均琪抽噎著突然打了個嗝,柳飛虎挑了挑眉,使勁壓下嘴邊笑意。
“咚。”
“咚咚。”
“咚咚咚。”
密集的鼓聲,急促的傳信聲,不約而同的意味著叛軍與皇城的距離越來越近。
五門九道,不過咫尺之間。
緊閉的殿門驟然開啟,一室陽光灑進殿內,燕均琪眯了眯眼,等看清了來人,驚訝又著急地問:“姑姑?你怎麼回來了?”
叛軍就要到了啊。
槐歸長公主穿著暗紅色金織雲錦,黑白相間的頭發上插著一隻九鳳簪,上面的鳳凰栩栩如生,她溫婉地朝榻上的燕景帝笑了笑,“燕景,玉兒到底怎麼死的?”
於和敬如雕塑一般擋在燕景帝身前。
槐歸知道了?燕景帝心神震動,好在這麼多年的養氣功夫仍在,他眼裡閃過一絲哀痛:“長姐,朕當年把整個上京城翻來覆去查了三四遍,玉兒確為人牙子抓走了,是朕無能。”
不能怪他,只能怪那個孩子太出眾了。
“無能?”淚水順著槐歸長公主的眼角緩緩滑落,她非哭非笑,緩緩走上前。
嘴裡不斷喃喃自語,也不知說給誰聽,“玉兒不過六歲,於情於理你都是他的舅舅,你怎麼對他下得去手!?”
她的玉兒啊。
“他可是你親侄子啊。”槐歸長公主大喊一聲,聲音如悽厲惡鬼,快速朝榻上的燕景帝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