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這琉璃燈的燈光並不怎麼亮,阮潯滿意地提著燈繼續走。
“你有想過...”談靈冷不丁地出聲,“你母親她願意複生嗎?”
阮潯將那紅衣女鬼裝入淨靈囊。女鬼怨氣極深,沒有靈識,僅憑著阮家鎮魂之術控制,才能讓其聽從命令列動。
前方阮潯一腳踏上山階,緩緩回身,眼神空洞地看著談靈,“為何不願?”
談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淨靈囊,看向阮潯,“你沒想過她很痛苦,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阮潯攥緊燈的提手,冷笑道:“你懂什麼。不過是怕死,想騙我放過你罷了。”
相識一場,談靈也不想看著他這樣執迷不悟下去,勸道:“小雪喜歡你,你不喜歡她嗎?”
在談雪的家書中,幾次提到阮潯,有欣賞,憐惜,和難以掩藏的少女情懷,只有在阮潯面前,談雪會變成另外一個人,與以往嬌蠻任性不同,極盡努力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心上人,溫柔沉靜。
想到談雪以後會難過,談靈站在阮潯同一階上,肅然道:“你接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阮潯神色一變,嘴巴微張,本來下意識要反駁。手上的淨靈囊震動了下,他垂眸盯著,語氣冷漠道:“對,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為了做成這件事。”
他抬眸直視著談靈的眼睛,眼神執拗瘋狂。
談靈往前進一步,氣道:“那你可真是可惡,你就不怕誰也留不住,最後還只剩下你一個人。”
阮潯年少時爹孃為妖靈所害,母親身亡,父親閉關,無人理會他一個孩子有多無助,多痛苦。
小時候的經歷,造就他懦弱的性格。在一眾氣焰囂張的火靈門弟子中,他顯得像個異類。阮序身為火靈門掌門,對這個軟弱無能,修為天賦不高的孫子自是十分看不慣。
他一直自己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小心翼翼、盡可能地像個透明人活著。
直到遇到談雪,他為了救她,逼迫自己,去直面自己心中的恐懼。他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只要去做,勇敢踏出一步,就能做到。
原來,他什麼都能做到。他並不是爺爺口中的廢物,他不是。
可越跟談雪在一起,他就時常感覺到愧疚,父親臨終前的囑託,母親的救贖,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來氣,他必須要幫父親完成遺願,他必須救出母親。
執念太深,已近瘋魔,父如此,子更甚。
阮潯冷笑,轉身繼續往前走。
客棧掌櫃氣喘籲籲地爬了上來,看著談靈,啞聲道:“公子,我們...我們真要跟著去啊。”
談靈看著阮潯的背影,沒有回頭,隨意道:“不然呢。”
掌櫃挨近談靈,盡力壓低聲音:“我們聯手....”
他手指在底下一陣亂舞,談靈瞥一眼,抬頭看他,問道:“你很厲害嗎?打得過他?”
客棧掌櫃臉上堅定,輕搖搖頭,眼神呆滯。
談靈苦笑:“那別輕舉亂動,你還中毒呢。”
二人並肩一起走,客棧掌櫃垂頭喪氣,嘀咕道:“可是,你若死了,那人肯定也不會放過我,一般都是這樣發展的,我知道太多秘密了,怎麼可能還會讓我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