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皇帝的內侍總管從他領兵跑出去後,就暈厥在床,半死不活得只剩下一口氣。
有人急匆匆地來通報,陛下回來了。
王總管當即睜眼,急急忙忙梳理一番,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迎接。跟著皇帝出去的侍從只剩了幾個,祁澈拉著其中一個進了自己寢宮,關上房門不讓人進。其餘兩個他扔給王總管安排住處。
王總管是祁澈心腹,從小跟著祁澈一起長大的玩伴,祁澈在這危機四伏的皇宮裡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一看到這幾個生面孔,王總管立即明白這幾人不是普通侍從。
祁澈拉人走的時候,其中一個還想上前阻攔,王總管擋在那人面前,語氣和善道:“公子稍安勿躁,陛下雖看著瘋,但不是真的瘋了,他不會對國師做什麼的。”
談靈看著沈清珩消失在拐角,奇怪地看向那位年輕總管:“你怎麼知道他是國師?”
王總管低聲道:“他雖戴了人皮面具,但天底下能讓陛下如此失控的人,也只有國師了。”
“你當著外人的面說你的陛下是瘋子,不怕有人告狀掉腦袋嗎?”談靈和段雲朗跟在王總管身後。
“不要緊,這宮裡的人都知道陛下行事怪誕。”王總管輕笑一聲,“陛下的名聲不太好,說他是瘋子還算好的。”
談靈頓了頓,道:“王總管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王總管微微側頭,語氣平靜道:“奴才不知道,既是陛下帶回來的人,奴才自要好好安置。陛下一個人要應付那麼多豺狼虎豹之徒,除了國師,無人可以依靠,國師能回來,奴才很替陛下開心。”
談靈感慨道:“王總管對陛下真是忠心。”
到一處偏僻的宮殿,四周沒什麼燈光,遠離主道,王管總一臉抱歉道:“事發突然,委屈二位了。”
有幾個內侍抱著被褥和茶具先一步進去整理,談靈記掛著沈清珩身上的蠱,拉住王總管直接問道:“王總管,你的好陛下給國師下了蠱,你可知道那是什麼蠱,可有解藥?”
“下蠱?”王總管垂眸想了下,難為情道:“哦,是潛心蠱...這蠱是...不太厚道。陛下經常和國師吵,有一次吵急了,就動了歪心思,奴才也勸過陛下,但陛下在國師的問題上總是很死腦筋,奴才也惜命,怕說多了,陛下會殺了奴才。”
王總管看談靈擔心國師,勸慰道:“公子放心,陛下就是有熊心豹子膽想對國師不敬,但終究是不敢的,奴才從小看著陛下長大,他就是嘴硬心軟,真碰上事了,給他機會,他也不敢做。”
談靈看著和祺澈差不多年紀的王總管,深感這君僕關系特別奇怪。
這王總管有點大逆不道了,說起皇帝的是非來頭頭是道。
“你看,以國師的本領,若是不想跟著陛下走,誰又能強迫他。國師雖然平時對陛下很冷淡,但他打從心底是關心陛下的。和陛下打架,從不會下重手,陛下生病了,他也會偷偷過來給陛下喂藥。”王總管局外人看這兩人,比他們看自己看得更清,“奴才看了這麼些年,不會看錯的。”
王總管一臉真誠,對初次見面的談靈,什麼話都敢說。
談靈想了下,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沈清珩大概也想單獨和祁澈聊一聊。
王總管等人收拾好偏殿,就告辭走了。
殿內,段雲朗坐在一邊喝茶,談靈站在窗戶旁,兩相無言。
王總管他們走了之後,只剩下兩個人,氣氛突然尷尬。談靈因為沈清珩的話,心裡還一直耿耿於懷,此時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段雲朗。
談靈不想懷疑段雲朗,一想到他有可能假裝失憶,那這段日子以來的所有相處豈不是很可笑。
段雲朗放下茶杯,“你很擔心嗎?”
“什麼?”談靈正胡思亂想,頓了頓,隨即明白他問的是什麼,答道:“沒有,師父他自有分寸,只是這小皇帝的確麻煩得很...”
談靈轉身靠在窗邊,“那個王總管可真有意思,敢這麼光明正大說自己主子。這祁澈若是個暴君,手底下應該也不會有王總管這種敢議論主上的人,一個皇帝能縱容內侍以下犯上,又能讓手底下處處維護他,應當不會是什麼很差勁的人吧。”
段雲朗點頭道:“你師父還想替他解決雲璃國的困境,並不想走。”
“你也看出來了。”談靈抱胸嘆了一口氣,“師父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想走也沒人能攔得住他,若這小皇帝真的讓他那麼難以忍受,他斷不會那麼縱容。”
段雲朗沉默,話鋒一轉:“你...和你師父都說了些什麼?”
燭火輕搖,談靈緩緩抬頭,“沒說什麼,多年未見,敘敘舊罷了。”
段雲朗盯著他,聲音低沉:“是嗎?”
談靈微歪了下頭,笑道:“怎麼,不開心了。怕我有了師父,就不和你好了嗎?你...吃醋了?”
段雲朗移開視線,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收緊,“你會嗎?如果你師父不讓你和我在一起,你會聽你師父的話嗎?”
談靈只是調侃他一下,沒想到他那麼認真,忙道:“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