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他那副病秧子身體,能活過下一個冬,那才叫真本事。
美則美矣,可命都沒了,什麼名啊利啊容貌啊,又算個屁。
他們又無財,容許自己這般折騰,病成這副樣子,要是換做窮人,都不知道屍骨都腐爛多久啦!
所以這樣安慰自己,倒也沒那麼羨慕了。更何況用不著他們伺候,倒不如遠遠的,省的病氣過渡到了他們身上。
於是乎,一個人這樣想,又不加掩飾的說出口,整個後院中的下人都被這種謠言侵襲,被洗腦,以至於喪失了基本的判斷。
無人再回憶起,這位蘇公子,平日對他們卻是極好的。
他們跟在蘇公子身後,從未受過半分的打罵,那副主人的架子,他甚至不曾端起過半分,這三四年來,一直都是禮貌和氣,溫順柔言,從不對他們頤氣指使。
常言道,人心難測,事事無常。
太好欺負的人,通常都沒個好下場。
蘇逸進了屋,便找了個空罐子,把那臘梅枝養在了跟前,這樣就不用每天出門去看,也見不到那些人打量和審視的目光。
有些事情是想不明白的,就像蘇逸想不明白他的經歷為何坎坷如此一般。
“蘇逸呢?”謝明眴回府時,下意識地去看的石桌方向,空無一人。
“蘇公子早些時候便回屋了,”一旁的下人回應道。
謝明書低低嗯了一聲,光線遊走,沿著裕王府長廊,鑽進那扇窗戶中,一片陰影落下時,蘇逸才猛然察覺謝明眴已經盯著他看了許久。
他就那樣站在窗外,和呆坐在窗前仰頭看他的蘇逸對視。
“發什麼呆呢?”
或許是在夢裡。
夢裡的謝明眴笑的大概也是如此溫柔。
蘇逸不露痕跡的吞嚥口水,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似乎要將他的身形完全刻進自己的記憶中,並企圖祈禱他的記憶裡好到此後百年,直到他的死亡,夢中的人臉還會是如此的清晰。
但是不會。
眼眶中熱意湧現時,蘇逸猛然低下了頭,他尷尬的想要去抓什麼東西,卻發現自己看的那本書已經遺忘在了院中。
謝明眴將他所有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中,隔著窗子,便要去揉他的頭,冰涼的觸感劃過他的的臉側,蘇逸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委屈巴巴的?誰欺負你了,謝哥給你做主。”
謝明眴的聲音一直都是這樣,猛然聽起來格外溫柔,實際上卻藏著鋒骨,就算尾音纏綿,也能夠讓人聯想起訣別時的幹脆。
終於,那滴懸在眼眶中的淚,連著咽不下的委屈,不甘,像是洩了洪一般噴湧。
“你去哪了?”
蘇逸抓住他緊貼在自己臉側的那雙手,細細的摩挲。
可是顯而易見的,他的脊背依舊痛苦地蜷縮起,溫熱的淚水沾染上痛意,謝明眴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淚,心髒像是被人剜掉一塊,卻也只能聽他哽咽的道:“我醒來沒看見你,找了你很久,找不到你...”
“我錯了,是我錯了。”
謝明眴不需要在安慰蘇逸這件事情上優柔寡斷,也完全不必翻來覆去的掂量,因為愛的幹脆,所以他一直都未曾扭捏過每一句道歉:“我應該等你起床的,應該等你醒來,去看著你吃了早飯再去忙的。”
蘇逸伸出雙臂,謝明眴看出他的想法,俯身將人扯過,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