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說辭乍一聽沒有錯處,只是蘇逸不是好騙的。
他並非是吃醋,倒不如說是生氣。
一段稱得上是幼年玩伴的關系,又為何要與他遮遮掩掩,蘇逸眼神冷了下來。他回憶起三日前,邊關捷報傳來,他睡眠本就很淺,悠悠轉醒之際卻發現不遠處榻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恍惚間又聽見外面有人說話,他便披了衣服爬起,隔著門縫,安靜的聽。
院中古木齊天,風聲呼嘯,捲起地上沙沙舊葉。
不知多久以後,這些枯枝敗葉會再次腐爛於潮濕的泥土之中。
樹影交疊時,他只聽見謝明眴道:“不見故人,又哪聞舊曲。有些話,倒不如親自見了面再講。”
等人進門,蘇逸抵住人,質問:“什麼故人,又說的什麼話,還要聽誰講?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就不要睡覺了。”
他仍記得謝明眴的回答是:“沒誰,一個不重要的人。”
真的不重要,還是想讓他覺得不重要?
蘇逸眉頭擰著,嘀咕:“究竟是瞞了我什麼?”
“什麼?”謝九有些沒反應過來。
蘇逸身子骨有些發冷,呼吸也有些不順,蘇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遠處,看著他們二人。
蘇逸轉身:“算了,我不問你。阿月,陪我出門一趟。”
“可是殿下...”謝九忽地想起殿下的囑咐,今日最好不要讓蘇逸出門,下意識地要去阻攔。
“沒有他我也可以,”蘇逸表情不善:“謝九,你不是我的侍衛,自然也沒必要管我。”
謝九心中猛地一揪,卻不知還能再說什麼話。
蘇逸走近蘇月,卻覺得身上是徹骨的寒。謝明眴從來沒向自己提起過這件事情,哪怕自己數次詢問,也總只是一句以後再講,再解釋。
他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事情,就像是被蒙上黑布的裸體雕塑,一動不能動,一旦這條遮羞布被人扒下,蘇逸便更無隱私可言。謝明眴這是料定了他不敢走,也不會對這種事情做出過分的評價。
混蛋。
蘇逸攥緊了手中的拳頭,眼中隱約有了濕潤。
蘇月叫人備好了馬,看著自家少爺罕見的寡言少語,問道:“少爺,我們要去哪?”
“醉仙樓。”
醉仙樓處在霍健柏入宮路上最顯眼的位置,只需要在那守著,便能趕在對方來之前,看著對方進宮。
雖然蘇逸也不知道這突然的一眼究竟有什麼樣的用處,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不去的話,他會胡亂想很多事情,去猜忌謝明眴。
但是他就算去了,除了遙遙地看一眼他那所謂的竹馬,又有什麼用的?
蘇逸坐上馬車,捏緊自己的衣袖,那雙手,仍舊在不停的發抖。
這段路其實算不上長,蘇逸卻感覺過了好久好久。
鎮北王回京,一定會改變什麼東西,謝明眴會起兵造反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朱書楠要告訴他那句話,還是說,只是簡單的一個警告,並不是刻意的指向某個人......
到達醉仙樓,蘇逸找了個臨窗的方向坐下,從這裡恰好能夠看到鎮北王進入京城時經過的全路。
寒風蕭瑟,蘇逸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呆滯的望著城門的方向。
不知過去了多久,桌上的茶水已經涼透,只剩下連帶著瓷杯,一起降下去的寒涼。
蘇月想要再為他倒一杯新茶暖暖手,但是蘇逸卻擺了擺手:“不要了,阿月,我不喝,會浪費的。”
蘇越只能放下手上的活計,安靜的守在一旁,他神情疑惑,小聲道:“少爺,為什麼要來這裡守著啊,我們是在等誰?”
“或許是,一個對於謝明眴很重要的人。”
蘇逸也想不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