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我的東西不給錢!這叫偷你知道嗎?”一道呵斥的聲音突然傳來,周圍形形色色的外國人沒有注意到,靳津霄的目光卻被一下子吸引。
他看過去,就見一個有著金色波浪長發的少年被幾個大人包圍起來,少年的手裡還拿著一個吃了半塊的麵包,他神色茫然地看向對面朝他不斷輸出奇怪語言的人類。
少年的眼睛是深灰色的,看著像從小在國外長大的混血兒,所以聽不懂華語,他不知道圍著他的人們在說什麼。
靳津霄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但許是英雄救美的情緒作祟,又或是那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兒看著很可憐,他鬼使神差地走過去,為那名素不相識的陌生少年解圍。
“叔叔,他可能聽不懂你說的話,這個麵包多少錢,我替他買了。”
正在破口大罵的王鵬一低頭,就看見一個小學生樣子的孩子用著熟悉的華國語和他交流。
男孩兒生得極為好看,一雙墨色的眼睛明亮有神,正認真地看向他。
王鵬的火氣一下子更大了,他語言譏諷:“小家夥,你知道這個麵包多少錢嗎?這是法國巴黎的老師傅用世界上最好的材料做的,上面還撒著金箔,一塊麵包需要兩千歐元。”
禿頂大肚的中年男人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嘴裡不斷嘟囔:“真是沒教養,我在給我的家人發麵包,他突然冒出來舉著手拿了一塊不說,還是個聽不懂話的傻子……”
“五千,不用找了。”見男人說來說去只是想訛錢,靳津霄不想和這種人糾纏,他甩出錢幣扔在沙灘上,走過去牽著那名呆愣的少年轉身就走。
“嘿!你這小屁孩兒,拿錢侮辱誰呢?……都給我滾開,誰敢撿老子的錢?……”
沒有再管身後的吵鬧,兩個剛認識的男孩兒一路牽著手來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他們倚在一塊巨大的黑色礁石背面。
經過這場小意外,靳津霄的心情莫名變得更好。
他仰起臉對比他高半個頭的混血少年說:“你叫什麼名字,你也是揹著大人偷偷跑出來的嘛?”
阿瑞赫斯聽不懂面前這個漂亮小孩兒說的語言,但他也明白是少年救了自己,於是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明豔的五官舒展開來,靳津霄莫名其妙,轉眼看到少年漂亮的深灰色眼睛,他一拍腦袋,呀,怎麼忘了,他聽不懂。
他又換成英語,少年還是沒有反應。靳津霄只好放棄兩人友好交流的想法,他將雙肩包放在地上,從裡面掏出一些麵包和酸奶遞給面前的這個人。
然後開始彎腰去撿地面的一些塑膠瓶或者袋子,將這些垃圾通通送到很遠處的垃圾車上。阿瑞赫斯不解地看著這名漂亮的人類孩子稱得上有些奇怪的舉動。
因為沙灘上的垃圾分佈得零零散散而垃圾車又很遠的緣故,靳津霄不得不來來回回的一直跑,白皙的額頭在太陽的照射下多了一層薄汗。
阿瑞赫斯蹙起眉頭,海洋垃圾都是人類製造的,他還以為人類不管呢,沒想到還是有人類懂得愛護環境。
他突然為自己今天撂挑子不幹的行為感到羞愧,於是放下手中的食物去幫著男孩兒一起清理垃圾。
太陽逐漸西沉,自由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
忙了一下午後,兩人愜意地坐在沙灘上欣賞著遠處燦爛的雲霞和波濤翻湧的海浪。雖然知道少年聽不懂自己說的話,但是靳津霄對著他那張漂亮幹淨的臉卻有許多話要說。
他告訴少年自己父母很忙但他們很愛自己,自己也很愛他們;哥哥有時候對他很嚴厲卻也很疼他;他的夢想是加入一個海洋動物保護組織……
阿瑞赫斯靜靜地聽著人類男孩兒的喋喋不休,即使一句也沒聽懂,他也很開心,為自己認識到一個漂亮的人類朋友。人類明明很可愛的嘛,他在心裡悄悄想,巫師的話也不總是對的。
“好啦,這些東西都給你吃,我得回去了,和我的父母和哥哥道歉。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很開心今天認識你,再見啦!”
靳津霄對這名相識一下午的小夥伴道別,他怕大哥發現自己不見後著急。
見漂亮的小男孩兒要走,阿瑞赫斯有些著急,“津……靳……”他模仿著人類說的語言。
靳津霄笑出聲來,眉眼彎彎,“什麼晶晶啊,我叫靳津霄。”
阿瑞赫斯笨拙地發著繞口的腔調。
“靳津霄,你敢自己悄悄跑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熟悉的聲音傳來,糟了,靳津霄心裡一跳,“我真的得走了。”他急忙跑開。
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那名少年飛快跑過來給了靳津霄一個擁抱。在絢爛晚霞的映照下,在蔚藍海水的翻湧中,在細膩柔軟的白色沙灘上,兩個短暫相識的朋友緊緊抱在了一起。
“靳津霄!”靳寒淵的聲音更大,一聽就是在瀕臨發火的邊緣。
靳津霄再也顧不得其他,大力推開少年朝著哥哥跑去。
阿瑞赫斯感受著懷裡短暫的溫度,怔怔地看向那個飛快離開又很快隱沒在人群裡的小小身影。
“我們還會再見的。”他篤定。
說完,他戀戀不捨地環顧四周,看了最後一眼陌生卻很溫暖的人類世界,一陣白光閃過,夢幻的藍色魚尾隱入茫茫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