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如風在快艇上緊緊捂著白珍珠的耳朵,用雙腿夾住小孩兒鬧騰的身體,小家夥不斷掙紮著要跳入海裡去找自己的爸爸。
“啊!”聶如風發出一聲大叫。
低頭一看,懷中哪裡還有小孩兒的影子,只有虎口處留下的兩個尖尖的小牙印。
白珍珠在水裡遊啊遊,第一次對養他育他的大海生出一種厭惡之情。
這個壞水怎麼這麼大,大得他無法第一時間去問問爸爸身上的傷口疼不疼。
“嗚嗚嗚~!”白珍珠小小的嘴裡發出一聲又一聲悲痛的嗚咽,小臉蛋兒也哭的一抽一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別哭……”梁晶晶想要伸手摸摸愛人一直發顫的身體,一動作卻發現胸口黑色的刀斧將他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沒事兒……”梁晶晶強忍著不適,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被放大千百倍的劇烈疼痛。
只有魔力還算強大的人魚才能凝聚出本命法器,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他昨夜心急已經用了一次,本以為今天和厄爾蒙德的決戰會耗上好久,沒想到看見那副泛著寒光的巨大黑色利斧要劈向靳津霄時,他還能再次凝聚出劍刃將其斬殺。
“親愛滴,我沒事兒,你老公是不是很厲害,像不像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將大反派一劍致命?”
梁晶晶挑著眉梢,努力活躍氣氛。
說了一連串話後胸口疼得更加厲害,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本命法器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哦,我今天用了兩次,這簡直是整個人魚族都從未有過的奇跡,是你的出現讓我再次有了力量。”
說完他又看向四周或在快艇或在海裡的人魚,嘴角露出一個苦笑,“你們怎麼都這副哭喪的表情,本殿下還沒死呢!”
“啊!”又是一眾整齊的尖叫,梁晶晶的面容在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失去血色,暈了過去,整條魚無力地栽倒在靳津霄懷裡。還留在海裡的一小截尾巴也在同時變得暗淡無光,胸口的黑色刀斧隨著陽光的照射不斷消失。
“梁晶晶。”靳津霄抬起顫巍巍的手,想要摸一摸他傷痕累累的虛弱面孔。
他的手指顫得厲害,輕輕觸碰到懷中之人的臉時,卻發現他的體溫也在迅速流失。
“不要,不要!”
靳津霄大叫著,罕見地破了音,抬手想要堵住梁晶晶還在不斷流血的胸口,可是鮮血還是從他白皙修長的指間處溢了出來。
“聶如風!”
靳津霄抬起頭四處尋找聶如風的身影。
“爸爸!”白珍珠終於拼命甩著銀色小尾巴游了過來。
眼角的白色珠子斷了線般砰砰啪啪地落下,“爸爸。”白珍珠的聲音抽噎,不明白昨晚還給他烤香噴噴食物的爸爸、玩笑著將黑灰惡作劇般抹在他臉上的爸爸今天變成了這個不能張口說話的樣子。
“嗚嗚嗚,爸爸,珍珠再也不說你壞了,求求你醒過來,求求你睜開眼睛看看珍珠嗚嗚嗚……”
靳津霄雙眼通紅,清瘦挺拔的腰背彷彿失去了他最重要的支撐般塌陷了下去。他無力地伏在梁晶晶胸口,淡藍色的血液將他半張臉都染上了妖異的顏色。
他倏地睜大眼睛,仇恨地看向二十米遠的地方仍然在鬼哭狼嚎個不停的始作俑者——厄爾蒙德!
從精悍削瘦的後腰掏出一把鋥光發亮的黑色手槍,對著那道快要變透明的黑影發射。
噗哧!
這一槍似乎加快了厄爾蒙德消失的速度,他尖叫的聲音變得更加尖銳。頃刻間,隨著一些黑色氣體的迅速逃竄,佝僂的身影在空中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怎麼回事兒?”粉頭發人魚出現,身後跟著一些懵懂的小人魚,他們縮在馮世潔身後,好奇地打量著這充滿刺鼻味道的海面。
一條黃尾巴小人魚不顧危險地迅速遊過來,看著面前這個只有人類世界才有的船隻。
“珍珠!”
白珍珠淚眼婆娑地抬頭,“西西奈,我爸爸好像要死了嗚嗚嗚,我們去求一求海神大人好不好。”
瘦小的黃尾人魚的眼睛也瞬刻噙滿了淚,兩小隻抱在一起哭個不停。
“靳總。”聶如風終於趕到,他氣喘籲籲,還沒來得及擦一下額頭上的汗,便被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掌握住。
抬起頭,是一雙充滿懇求意味的黑色眼睛。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