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靳津霄和張遠同時站起身對視一眼,向二樓走去。
二樓盡頭的房間,有些厚重的玻璃門虛掩著,此時此刻,靳津霄才覺出一些緊張感,他的心跳得厲害。但人總要面對現實,他快步走上前用力推開門。
映入眼簾得不是漂亮的人魚尾巴,而是滿臉淚痕的梁晶晶。
靳津霄錯愕。
梁晶晶看見門口表情有些驚詫的愛人,終於忍不住,從一噎一噎不敢讓人聽見的小聲啜泣轉為嚎啕大哭,越哭越大聲。一旁的珍珠眼眶也紅紅的,也像是才哭過的樣子。
靳津霄踩過滿地的或藍色或白色的珠子,藍色的飽滿,白色的卻扁扁的。
他蹲下身,輕聲開口:“怎麼了?”
梁晶晶滿臉委屈,將頭埋進靳津霄胸口,還記得往旁偏一偏,給白珍珠留下一小塊地方。“我、我變不出魚尾巴了,珍珠也變不成,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
靳津霄不知道眼下究竟是什麼情況,看著哭的實在傷心的一大一小,左右手同時開工拍著他們的背安慰。
“怎麼了這是?”張遠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看見滿地的珍珠又誇張地尖叫一聲。雖然沒看見傳說中的魚尾,但這滿地的珠子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鮫人泣淚而珠啊!
“梁哥,你的尾巴哩?”張遠走近詢問。
靳津霄向他輕輕搖搖頭,示意張遠不要多言。張遠伸出手指在嘴巴旁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然後腳步放輕的出去了,將貼心話留給他們一家子說。
過了大概一個鐘頭,梁晶晶躺在主臥的大床上感受著靳津霄的氣息,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白珍珠顯然比他敏感脆弱的老父親心大的多,已經在隔壁的家庭影院一邊看著豪華3d版的動畫片一邊咔咔咔吃著青檸味兒薯片。
靳津霄一小時前把梁晶晶扶在床上躺下的時候見他還是一直掉珠子,強迫症發作給他臉上掛了塑膠袋,正好勾在兩邊耳朵上,一會兒的功夫塑膠袋就滿了,無奈又換上了第二個。
他可真能哭,靳津霄看著一聳一聳起起伏伏的被子想。他從小到大沒見過這麼能哭的人,今天也是見識到了。
靳津霄坐在床邊發呆。
“給你。”聲音還有些不穩的梁晶晶從被子裡遞出第三個滿的黑色塑膠袋,示意靳津霄給他換新的。
“好了,一直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好好想想上一次能變身是什麼時候,那次海洋館招聘表演人員的時候你用的是自己真正的魚尾吧。”靳津霄篤定地說。他的心也是那次明顯出現了悸動,是真正的似曾相識,而不是夢裡一觸即碎的泡沫。
“嗯嗯。”梁晶晶表示贊同,愛人是人類沒有人魚的感知能力,但也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對他有感覺,這怎麼不算雙向奔赴呢。
“那之後呢,你後來幾天的工作怕被人發現穿的是海洋館提供的魚尾服,你這段時間做了什麼?”靳津霄直覺就是這之後的幾天出現的問題。
“我、我想不起來。”梁晶晶有些絕望,他和兒子真的什麼都沒做,就是正常上班下班然後和張遠一起研讀《追人的九十九個小技巧》。
見梁晶晶冥思苦想半天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異常之處,靳津霄沒有辦法,站起身,擋住了一小片陽光。陰影突然籠罩在梁晶晶臉上,他覺得背對著光的靳津霄好像要開口說什麼,不會沒見著魚尾證據不足要趕他走吧。於是“哎呦!我突然好難受,我需要在床上休息。”
說完攏攏有些下滑的被子,重新遮住自己的半邊臉,但他剛剛哭了好久把眼淚都快哭幹了,此時雙眼腫的像大核桃,擠眉弄眼半天也掉不出珠子來。
靳津霄看著和剛才明顯真情實意的傷心和現在故作做作的表演有些無語,當爹的人了還沒有珍珠一個小孩子成熟。
“行了,不用在這擠眉弄眼了,醜死了,今晚看在孩子的面上暫時收留你一晚,明天我會給你找住所,你搬過去,一直麻煩別人也不是辦法。”
靳津霄轉身要出去,梁晶晶突然出聲:“我想起之前巫師人魚小課堂講的話了。”
“是什麼?”
梁晶晶模仿巫師上課時講故事的口吻說:“人魚在普通人類面前變不出魚尾大概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覺得有危險,本能讓他們在人類世界變得和人類一樣,不會因或欣喜或害怕等等激烈的情緒變出魚尾而被當做異類殺死。”
“其二呢?”靳津霄覺得這個說法有一定的道理,任何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這樣確實可以保護人魚的安全。
“其二嘛,就是如果在心上人面前也變不出魚尾的話就是對方還沒有那麼愛你。”
靳津霄聽了有些意外,忍不住反駁:“或許我們五年前是恩愛有加的伴侶,可我現在失去了那段記憶,也沒有了當時的那種相愛的情感。”
“可我現在就很愛你。”梁晶晶堅定表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