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唯一美景,自然是……
溫絮傾視線移開,哪怕想維持禮貌,不將目光落在黎鬱身上,奈何餘光也會停留,背過身去就顯得過於刻意。
他目光沒有刻意懸在黎鬱臉上,即使如此,也清晰感受到他這位鄰居有多漂亮,是帶著少年氣的精緻耀眼,像精心雕琢的bjd娃娃。
黎鬱察覺到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調整好體態,以他練習無數次的姿態對著溫絮傾,這是他知道的自己最好看的角度。
氣氛再次陷入安靜,電梯中,溫絮傾只能聽見兩道呼吸聲,不緊不慢地氤氳人類的氣息。
溫絮傾聽見的還有黎鬱喝牛奶的聲音,小小的,很不明顯,也就是現在太安靜,才蹭上他耳膜,見他看過來,少年下巴掩在紫色牛奶盒後面,眼眸彎彎對他笑。
溫絮傾回以禮貌微笑,而後移開視線。
從他們進電梯到現在,時間已過去一個小時,溫絮傾還沒慌,反倒是黎鬱時不時望電梯門,偶爾看他,眼神可憐兮兮,帶著些濕漉漉。
他在害怕吧,溫絮傾想。
也是,被困電梯足足一個小時,不上不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會來救他們,或許再悲觀點,會擔心電梯極速下墜,黎鬱害怕很正常。
溫絮傾翻著環保袋,找了許久才找到薄荷糖,他有些猶豫,這是他為了提神買的,黎鬱大概不喜歡。
可除了這個,他也沒別的糖果能給。
想了半天,溫絮傾又翻了半天,找到薯片,攤開掌心,露出手心糖果還有黃瓜味的薯片:“吃糖吧,或者……薯片。”
別擔心。
別怕。
黎鬱看著他手心糖果發怔,眼珠黑漆漆地沒轉。
五年前的蜀南很熱,但河水涼得刺骨。
十四歲的黎鬱做過最大膽的事,是偷了身份證離家出走,他沒有錢,選擇靠嘴甜哄好心大人載他。
隨便去哪裡都好,他坐過三輪車,小轎車甚至是貨車,兜兜轉轉不知道怎麼就從京北到了蜀南。
餓了就兩手空空地去飯店,一頓飯而已,總會有好心人給他。
順風車搭了三天,飯菜騙了九頓,再下車時,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那座小縣城,黎鬱沒再哄騙好心人,他走在橋上,來回走,看著橋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他想,要是媽媽給他打電話,哪怕發資訊他都乖乖回家。
從橋頭走到橋尾,再從橋尾走到橋頭,反反複複上百遍,手機依然沒訊息,河面波光反射進黎鬱眼底。
日落斜陽,蕩在河面像垂垂老矣毫無希望的末路。
黎鬱感覺太陽熱得簡直能烤熟一切,他太熱了。
他跳了河。
河水蔓延他身體,冰涼河水降低他身體溫度,黎鬱閉上了眼睛,他聞到河藻的味道,還有被太陽照耀熱死翻肚皮的魚,味道很腥。
河流拍打他身體,卷著他往下,黎鬱慶幸,幸好他跳了下來,不然他就被熱死了。
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死魚腥味也越來越濃,灌在他口鼻,黎鬱漸漸難以感受到呼吸。
他閉上眼,享受起窒息的涼爽。
“撲通”
一個傻子也跳了河,撈了他,沒撈魚。
河水從他額頭流淌,糊滿他眼睛,黎鬱旋轉地被傻子拖到河岸,旋轉地被背在路上,感受腳步跌跌撞撞但穩穩當當的脊背。
一切都是暈暈乎乎的存在,他躲在同樣潮濕但溫暖的背上,睜開眼看見五顏六色的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