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他刻了幾十個鸚鵡玉雕,白玉青玉黃玉,各有不同,他讓人往王府搬花瓶、擺件,上面都畫的是鸚鵡。
他讓人做木雕石雕,都要雕鸚鵡,康王府重新拓出來一個院子,專門放這個。
他讓臨安城燈晝,每晚必須放燈,河裡天上,都飄著鸚鵡形態的燈。
他親自登門,領著木木出去看。
就在臨安最高的地勢,最高一層樓,我和吳筠羨站在他身後,他身邊的兵守在角落,他和木木兩個人,憑欄俯瞰整個城亮,橋上簷下,燈火輝煌。
木木突然哭了起來。
賀櫟山說:“你不是喜歡鸚鵡嗎?你哭什麼?”
木木說:“爹!”
他撲過來要找我抱,他說他怕高。
賀櫟山說:“本王過壽時,也曾有人給本王放燈,本王心中歡喜。你為何要哭。”
吳筠羨跪下來,眼中盈淚,“木木無知冒犯,請攝政王看在他年幼的份上,開恩寬恕他一回。”
她出城打仗,都沒有哭過。唯獨她總是哭我,哭木木。
她給賀櫟山磕了一個頭。
我真是窩囊。明明這是該我做的事。
鼻頭一酸,我把木木擋在身後,我說:“賀櫟山,你要殺就殺我吧。你跟個小孩兒過不去幹什麼,你趕緊把我砍了,從此以後我康王府就跟你沒有任何牽扯。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我康王府其他人,本來也跟你也不熟,你也別去找他們。”
賀櫟山看著我,眼中倒影著外面的燭光,一點卻不暖。我覺得我應該是要被砍頭了。
但是這時候我沒有腿軟,我就這樣站著。
這輩子我從來沒有這樣不怕死過。
我還在說:“你殺吧,都是我的罪,我認識你,牽累了我身邊人。下輩子我不要再碰見你了。我還要下去跟我三哥說,讓他下輩子也不要碰見你。”
糟了。
最後那一句話,我不該說。
賀櫟山沒有殺我。
他將我們都放走了。臨走之後,他丟給我一句話。
“你冒犯本王的地方,從前如今,每一條拿出來,都比今天的罪重。你們康王府,你最年幼無知。”
回去之後,吳筠羨跟我說,讓我以後不要去有事沒事觸賀櫟山黴頭。她說她聽出來賀櫟山的意思,他不會殺我。
我說我聽出來是他早晚要殺了我。
吳筠羨說:“他不想要殺你。只是他病了,你三哥死了之後,他就病了。他一直沒好。”
這個說法就一直留在我腦子裡面。
有的事不去注意,就遠著渺著,一旦注意,就近著多著。
一看,全在那裡,明明白白。
我聽說了一些賀櫟山做的事。
他給我三哥修史,從前那上面寫我三哥跟太子和承王之死有關,寫他逼宮奪位,為人陰狠狡詐,他不準這麼寫,他讓人寫是我父皇覺得我三哥賢良有德,功勳在身,主動要讓我三哥登基。
他寫我三哥從小就厲害,就聰明,他外出打仗也是,大誇特誇,他不準別人說半個不好。
但是我大麗史官,有一些骨頭硬,不肯聽他的。他拿著劍,這麼說,“一個不聽話,本王砍一個,兩個不聽話,本王就砍兩個。個個都要忤逆,本王統統砍光。天下千千萬萬讀書人,本王就不信找不到一個會修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