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添油加醋了一點,讓晏載直接來我的書房。
等了一段時間,晏載火急火燎便來了。
獨自一人,穿著一身便服,跨進門檻,先看見我,行了禮,再看見張成平,霎時之間,欲言又止起來。
“張參軍告你通敵,說你身上流著突厥人的血,昔年還被招募做了突厥人的探子,一直以來都有跟突厥人通訊,傳遞情報,你認嗎?”
晏載還沒有動作,張成平先坐不住了,陡然起身,從腰間將劍解了下來,似乎是要防著晏載下一刻暴起,唰地抽開劍,對準晏載的方向。
房間一時安靜。
許久沒有人說話。
“咚”的一聲,晏載跪倒在地,“末將……末將……”
我搶過張成平手裡的劍,指著他的喉嚨。
晏載垂著頭,聲音顫抖。
“生在何家父母是誰,非末將能選,末將從來沒有傳遞過情報給突厥人,殿下明察。”
張成平沖過來:“好你個晏載,你果然跟突厥人有勾連。”
我將劍挪開:“這麼說,突厥人確實曾經招募過你?”
晏載道:“突厥人曾經抓過末將,末將逃了,流奔他鄉,意外,被魏將軍所救,從此戍邊禦敵。”
我道:“突厥人說你曾經傳情報給他們。”
晏載雙手伏地,重重磕頭,聲音彷彿要泣出血來,“殿下明察!”
張成平道:“你不認,就當這事沒有嗎?晏載,你到現在還在玩把戲!”
張成平認為,晏載知道了有能夠指認他的突厥人,他身上突厥的血統,懂突厥語,這些東西雖有嫌疑,但並沒那麼緊要,只要他曾經傳遞的情報沒有證據確鑿地擺在面前,那麼突厥人口中所說,就不過是擾亂我軍軍心的妖禍之言。
他這樣避重就輕,推卸責任,罪加一等。
“本王要拿你怎麼辦。”我抬起劍,重新指向晏載。
他沒有掙紮,牙齒咬緊,好一陣兒,說,“晏載無愧於心。”
“狡辯!”張成平怒氣沖沖,“你還敢狡辯!”
晏載看著劍尖,胸口起伏,猛吸一口氣,最後閉上眼睛。
幽冷的寒光從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一閃而過,照盡了他面上若隱若現的悽惶,即便此刻,他的牙關依然緊咬,人是跪著,頭卻不肯低下。
本王舉劍斬下。
“咚”。
一聲巨響。
晏載緩緩睜開眼,慢慢地,側身看向倒在他身側的張成平。
紅色的血賤了他滿身,飛濺的細小血珠從他的右頰滑落,他呼吸急促起來,目光緊緊鎖在張成平喉間的斷口上。
良久,他僵硬地身體動了動,搖搖欲墜從地上站起來,“殿下……”
“你若真是突厥人走狗,這仗不會是如此這樣走向,你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你也沒有理由將華宛兒的訊息主動傳過來。無論從前有沒有,至少,從本王認識你開始,你不是。”我將劍丟開,抽出來手帕擦,“張成平想要讓你進京受審,回了京城,不管你做沒有做,這件事都不可能再說清楚了。”
“殿下……”
“本王幫你瞞天下人。”
張成平的屍體連夜被搬了出去。
站在將軍府的門口,我叮囑晏載,“張成平急著邀功,獨自過來找我,應該不會跟其他人洩密,他在將軍府外面行跡詭異等了半夜,我府上好多人都見到,我明日會散佈訊息出去,他心中不滿我一些決斷許久,半夜來找我理論,言辭激烈,拔劍出來,被我奪了劍,反斬了他。你還要去處理那個洩漏你身份的突厥人。其他俘虜,如果可能知道你身份,你知道該怎麼辦。”
“末將知道。”
“當年王越十萬大軍被突厥人所敗,除了孔建木亂洩軍機之外,未必沒有張成平虛功冒進之錯。本王早就想要殺他,跟你無關。你不欠他什麼。”
晏載撩袍跪倒在地,雙目通紅。
“殿下再造之恩,晏載無以為報,從今往後,殿下之勞,便是晏載之勞。殿下有志,晏載粉身碎骨,豁出性命,為殿下酬志,絕不言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