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五萬兩?!”
何管家將頭一點,我深吸了一口氣,稍定了定心神。走了兩步,我又有些疑惑,道:“你們康王府那麼多人,難道都幫著吳筠羨去了,還要本王去救?”
聞言,管家一張臉既悲憤又委屈,道:“王妃嫁進來時,帶了幾個丫鬟和護衛,全都是練過武的,府上人使喚不動,也鬥不過他們。後來,王妃又將向著王爺的奴婢都趕出了府,府上換了一半的人——殿下您知道的,我們家王爺從不過問府上這些瑣事,也由著王妃去了,便到了今天這番局面。”
臨進府了,何管家四處觀望一番,又道:“晉王殿下,我們王爺說,此事關乎王妃的名聲,還請您勿要往外頭傳。”
以我對景杉的瞭解,他應不是怕壞了吳筠羨的名聲,而是擔心自己被女人欺負的事傳出去損了麵皮。不過,他憋了這麼多天,方才鼓起勇氣跟我一人求救,可見對這事很是看重,我便答應道:“放心,本王省得。”
本王一路隨管家入了院,走在一條迴廊之上,聽得破空之聲,稍有些奇怪,再行幾步,見前邊空地上有一女子在那使劍。
那女子著一身短打,劍勢淩厲,招招帶著殺氣,仔細看她面容,正是吳筠羨。
“晉王殿下,這就是我們家王爺住的地方了。”何管家往前一指,正是那空地正對著的一間屋子,屋外站了兩位侍衛一個婢女,像是在把守。
待吳筠羨將劍招耍完,管家趕緊上前,道:“王妃娘娘,晉王殿下說有事想找王爺相商。”
何管家又轉頭看我,我微微頷首。吳筠羨也不疑有他,示意門前那婢女將門開啟,自己收劍離開。我就這麼進了門,管家退後一步將門關上,屋內就只留了我和景杉二人。
景杉坐著床上正嗑著瓜子,手裡捧著冊話本子,見我來了,將那書一扔,熱淚盈眶地沖我奔來。
“三皇兄,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咳咳。”他八爪魚一般地將我抱住,我將他往後推了推,站定道,“當然,我可是你三哥,怎麼可能忍心你遭罪呢?”
實則我心底覺得爽快極了。天理迴圈報應不爽。
“三哥,你稍坐,等我收拾完東西就跟你走。”
景杉拍了拍身上的瓜子殼,翻箱倒櫃去了。我徑自倒了壺茶喝,沖著他一顆埋進櫃子的後腦勺問:“你就這麼帶著東西走,真當王妃和外頭守著的人看不出來嗎?”
景杉整個人一頓,探出頭轉過來。
“三哥,你說得對。”
他將正收著的衣服又全塞了回去,咬牙切齒道,“吳筠羨那個悍婦,肯定不會輕易將我放走。我得裝作跟三哥你尋常出門,三哥,你也不必給我尋其他的居所,你府上我住得慣,等出了門,你再給我置辦些衣物便是。”
他倒還真是體貼我。
“三哥,你可知我被騙得好慘,我原以為她是個有些情趣的人,沒想到都是裝的,她無恥又卑鄙,把持了整個王府,禁錮我折磨我!”景杉走過來坐下,喝了口茶,狠狠將杯子摔在桌上,“怪不得,怪不得她都那歲數了,仍沒有人敢上門說親,我就是個絕世大蠢蛋,成婚那日,那些人指不定都在背後笑話我呢。”
“不行!我今日要是就這麼偷偷溜走了,往後她更要欺負到我頭上去,我偏要收拾行李,偏要光明正大地去外頭住。”言罷,又起身去翻箱倒櫃了。
也不知景杉是哪根筋沒轉過來,他要是不怕吳筠羨,還往外頭跑幹嘛?只這種家事我本不應插手太多,也懶得去點破他。
待他利落收拾完,推開門就要走,門前兩個侍衛一個丫鬟六雙眼睛都將他盯著,景杉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朝我使了使眼色,我無奈走在他前頭給他壯膽。
丫鬟目光盯住景杉手中拿著的包袱:“康王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本王要做什麼,本王要離家出走!”景杉將腰一叉,叉完腰,伸手往兩邊扒開,“閃開閃開,別擋本王的道。”
兩個侍衛互看一眼,神情緊張。丫鬟急道:“康王殿下,您可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王妃那奴婢怎麼交代?”
“本王管你怎麼交代!”景杉氣不打一處來,“你是康王府的丫鬟,不聽本王的話,聽吳筠羨的話,你這叫吃裡扒外!”
丫鬟高聲道:“不好了不好了!康王殿下又要跑了!”
這一聲喊完,迴廊外不多時就傳來窸窣的腳步聲,抬眼看去,吳筠羨領著一大堆人朝景杉的方向走了過來。她對景杉那副要死要活的神情見怪不怪,朝身後跟在前頭的侍衛擺了擺手。
“把康王給我押回去。”
那幾個人越過吳筠羨,頃刻就要到景杉面前。
景杉趕緊抓住我的胳膊,大聲道:“都別動!”又側過頭,壓低聲音焦急朝我道:“三哥,你快想想辦法呀。”
沒等我開口說什麼,吳筠羨眉毛稍壓低幾分,露出一些悲傷神色:“晉王殿下有所不知,康王受人蒙騙,在賭坊輸了將近五萬兩銀子,筠羨要是不將他攔著,他怕是要把王府上下都給掏空。”
說著以袖掩面作拭淚狀,“我剛嫁進來不久,他卻日日流連花樓,如此做派,叫我這個王妃的面子往哪擱,叫我爹的面子往哪擱?他身為皇子,盡做些侮辱斯文之事,我將他關在府上,不過想讓他反省反省,保全康王府的顏面。三哥,筠羨難道做錯了嗎?”
情感上,我非常支援她。理智上,我也認為她說的很對。但這世上許多事本有沒有什麼對錯,只是我跟她的關系,沒有跟景杉的近。
我便道:“王妃說得對,只是……”
“三哥,你可別被她騙了!”景杉沒等我講完,兩個眼睛瞪得渾圓,急忙扯我的袖子,直接將話截了,“她不過是個以折磨人為樂的蛇蠍婦人。她要是不讓我去賭,把我關在府上便罷了,怎麼會連門都不讓我出?她在我屋外練劍,就是想威脅恐嚇我。你可知她剛來王府不久,就將我康王府的護院侍衛都拎去打架,揍得他們鼻青臉腫,還要他們互相毆打,自己在一旁看著取樂。她這種種變態心思,我都羞於道給外人聽,她卻還惡人先告狀起來。”
景杉頓了頓,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對著吳筠羨憤慍道:“你、你身為王妃,不遵夫訓,不知三從之道、四德之儀,本王、本王今日便要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