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衍之繼續講述：“鄧遠峰啊……這人是個理科天才，網路技術高超。他負責搭建實驗所需的系統平臺和資訊保安，侵入各類科研機構、政府資料庫獲取資料，同時建立堅不可摧的防火牆，防止實驗資訊外洩，還能利用網路散佈虛假訊息幹擾外界視線。”
“而劉承德、沈曼如、譚東臨這些人……是被兩家以各種方式拉攏或者脅迫進來的。”
“比如劉承德，他曾經開車撞死了人，但在鄧家的幫助下逃避刑事責任。同時，鄧家也以這件事作為把柄，讓他為暗河計劃設計實驗基地。達光的鬥獸場地下七層實驗基地，正是他的傑作。”
“再比如沈曼如，她曾是一名很有名的婦産科醫生，但一次手術意外，導致孕婦喪命，這對一位醫生的履歷來說，是非常致命的。在陸家的資金周轉下，沈曼如逃脫了罪名，但也因此被要求參與計劃，負責對實驗體進行身體狀況評估和藥物管理。”
“而譚東臨，則是因為自身……”
“等等，不對啊！”
於東城捏著那幾張照片，將它們遞到馮衍之面前。
“按照你說的，鄧平山只是鄧明領養的，跟鄧家沒血緣關系，那他的兒子……”他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急促，目光死死鎖在照片上那張清秀的臉，“這個鄧靖川，為什麼會長得和阿林……”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先卡住了。於東城臉色變了又變，從最初的疑惑到震驚，再到一種荒謬絕倫的猜測，最後定格成一片空白。
馮衍之看著他這副模樣，臉上那點疲憊似乎更深了些。他輕輕聳了聳肩，語氣平淡得近乎殘忍：“這不難猜吧。鄧靖川，也是鄧遠峰的孩子。”
“……”
於東城感覺自己像被一道驚雷劈中了天靈蓋，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馮衍之沒理會他的失魂落魄，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當初，鄧遠峰這個親生兒子被找回來，鄧平山自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很清楚，自己這個養子在鄧明心裡的分量，瞬間就變得無足輕重了。所以，他急於鞏固自己的地位，想方設法促成了和陸家的聯姻，娶了陸雪卿的侄女陸藏紅，並且很快有了兒子鄧定海。”
“可是，陸家的人也不是傻子。聯姻圖的是鄧家的權勢和名望，陸藏紅嫁給鄧平山，看中的也是他‘鄧家子’的身份。結果沒過多久，陸家就發現了不對勁，知道了鄧平山只是個養子，而且還是鄧明心裡早就準備拋棄的存在。陸藏紅是什麼脾氣？她能嚥下這口氣？當即就鬧了起來，甚至直接跑去找鄧明理論，要求給個說法。”
馮衍之看著茶杯中漂浮的茶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諷刺意味的弧度：“鄧明嘛……哼，他又拿出了他那個‘絕妙’的主意。在他的安排下，鄧遠峰再次提供精子，這才有了後來的鄧靖川。”
“……”於東城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幹澀，“難怪……難怪當初鄧定海捅了那麼大的婁子，鄧平山都死活不肯放棄他，拼了命地想保他……原來那才是他親兒子，是他在這個家裡唯一的血脈寄託。至於鄧靖川……恐怕只是個維持和陸家關系、討好鄧明的工具。”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只覺得這鄧家內部的關系，簡直比最離奇的電視劇本還要狗血和扭曲。於東城深吸一口氣，試圖消化這龐大的資訊量，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哭笑不得的低語：“真是……逆天了！搞了這麼一大圈，方煥、蕭南陌、鄧靖川……三個出身、背景、成長環境截然不同的人，居然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一個在仇恨和算計中誕生，一個在偏見和隱瞞下長大，還有一個，看似陽光開朗，卻同樣是家族利益交換的産物。
“孽緣啊！”馮衍之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氣裡滿是唏噓和無奈，“現在回過頭看，十一年前那樁‘青梅煮酒’案，恐怕就是鄧平山和方煥聯手做的。畢竟，他們倆的目標一致，都恨透了鄧明，也恨透了那個突然冒出來奪走一切的鄧遠峰。一個是被打壓排擠的養子，一個是身份尷尬、不被承認的私生子，他們有足夠的動機去報複。”
“至於現在，劉承德的女兒為什麼會被卷進來，暫時還不好說。但蕭南陌和鄧靖川的失蹤，目標如此明確，時間點又卡得這麼巧，絕對和方煥脫不了幹系！”
……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像沉入深海又緩緩上浮。
蕭南陌最先恢複的是聽覺。
耳邊傳來單調而持續的滴答聲，像是老式掛鐘，或者某種儀器的運作聲。很輕，但在極致的安靜裡，格外清晰。
然後，是鳥鳴。
清脆，婉轉，一聲接著一聲，帶著某種山野林間特有的空靈感。
身體下方是柔軟的床墊，他微微動了動，立刻感受到手腕和腳踝處傳來的束縛感，冰涼堅硬，似乎是金屬鐐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