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紅腫的眼睛，看向床邊的兩人，眼神裡混雜著疲憊、絕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嚮往：“我真的，好羨慕你們啊。”
蕭南陌的視線垂落，手指無意識地、緩緩撫過自己的脖頸。那裡有一道淺淺的痕跡，早已與膚色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幾乎難以發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道疤永遠不會消失，如同刻在骨子裡的記憶。
“沒有人會喜歡我的人生，”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低語，“你也一樣。”
於東城有些擔憂地看了蕭南陌一眼，但也只能轉向夏薇，語氣溫和地勸道：“是很難受的。所以你以後要好好活著，只要活著，人生總會有希望。”
“希望？”夏薇喃喃重複了一句，眼神黯淡下去，“可是，我還有機會嗎？那個老鼠藥……”
話音未落，蕭南陌和於東城的臉色同時驟變。
“你說什麼？！”
“什麼老鼠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夏薇被嚇了一跳，顯然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是這個反應。
她愣了好幾秒，彷彿才意識到什麼，用一種不敢置信的語調問道：“難道沈院長，不是死於老鼠藥嗎？”
“當、當然不是！”於東城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頓了一下，“這……”
“啊？”夏薇徹底懵了，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寫滿了茫然。
蕭南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管他的眼神依然緊繃：“你從頭開始說。你和張華，到底怎麼回事？”
夏薇定了定神，努力平複著呼吸，開始回憶。
“我知道張華有老婆之後，心裡又氣又恨，就想著去找他對峙問個清楚。那天我去了他辦公室附近，還沒等我找著他，就遠遠看見他正和一個女人在樓梯間那邊吵架，吵得好像很兇。”
“那個女人……我雖然沒和沈院長本人說過話，但以前醫院開年會或者搞活動的時候，她作為領導都會上臺講話，所以我認得她的臉，是沈曼如院長。”
“我當時覺得自己的事情已經夠丟臉了，不想再被第三個人看見，更不想在那個場合跟他吵。所以，我就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等沈院長氣沖沖地走了，我才上去找張華。”
“他看見我，第一反應就是質問我是不是偷聽了他們說話。我當時腦子亂糟糟的，只想跟他攤牌他騙我的事，就直接說沒有，然後問他老婆的事……”她苦笑了一下，“其實，某種程度上，我確實沒說謊。我離得有點遠，根本沒聽清他們在吵什麼。”
“結果可想而知，我們倆也大吵一架，不歡而散。我以為這件事……至少我和他之間，算是徹底結束了。”
“沒想到，過了沒幾天，他居然找到我住的地方去了。”夏薇補充道，“哦，忘了說，我結婚的時候和前夫一起買了套小房子，但我平時為了上班方便，大部分時間都住宿舍，只有週末偶爾回去住。”
“那天，他一反常態，態度特別好，說是來跟我道歉，想跟我……和好。”夏薇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譏諷，“我早就看清他是什麼人了，怎麼可能還會同意？當場就拒絕了。”
“現在想想，我早該想到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拒絕之後，他也沒怎麼糾纏，只是說口渴，想喝口水，然後又藉口肚子不舒服，去我家衛生間待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他就走了。”
“他走了之後，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那個人，從來不做沒好處的事，怎麼會平白無故跑來找我和好？我心裡不踏實，就在家裡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我就發現，之前放在廚房角落裡，買了很久都沒用過的一小包老鼠藥，不見了。”
“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等我回醫院上班後，立刻就去找他，問他是不是拿了我的老鼠藥。”
“他一開始還裝傻，後來被我逼問急了，就開始威脅我。”夏薇的聲音微微發抖，顯然是回憶起了當時的恐懼，“他說，他和沈曼如只能活一個，所以他要拿著我家裡的老鼠藥，把沈曼如弄死。他還說，他上面有人，就算沈曼如死了，也只會查到我頭上，到時候坐牢的只會是我這個‘買藥的人’。”
“我當時嚇壞了，拼命解釋說我根本沒聽清他和沈院長吵架的內容，他為什麼要拖我下水。可他根本不信，一口咬定我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還說我之前去找他對峙就是證據。”
“吵著吵著，我又氣又怕，情緒也上來了，就沖他吼，說你以為我怕坐牢嗎？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爛命一條！你再逼我，我就真的去殺了沈曼如，然後告訴警察，是你指使我幹的，大不了同歸於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