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城接過記錄,快速翻看著,頭也不抬地解釋道:“我跟沈院長助理溝通的時候,她提到過,雖然裝葡萄糖片的這種瓶子不屬於醫療垃圾,但沈院長有這方面的習慣,每次用完都會當藥瓶一樣扔掉。”
蕭南陌也湊過來看了一眼記錄,眼神一動,瞬間明白了於東城的用意:“你是發現當時車上只有一個空藥盒,所以想根據沈曼如之前的購買、使用記錄,推測那瓶葡萄糖片是否真的是正好吃完了?”
“沒錯。”
於東城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日期和品名中飛快地掃過,突然,手指停在某一行,眼神一亮:“找到了!五天前,沈曼如丟掉了一個葡萄糖片的空瓶。”
“五天前才吃完上一瓶?”宋一展也湊過來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這新的這一瓶,不可能這麼快就見底了!”
他皺著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有些遲疑地說道:“可是,萬一這沈院長,其實沒有一瓶一瓶吃的習慣……”
“我覺得不會。”蕭南陌語氣篤定。
他翻開手機,調出幾張照片,遞給於東城和宋一展,“雖然我還沒去過醫院,但看了現勘組拍的照片,這位沈院長辦公室裡的所有東西,擺放的都相當整齊、有規律。我覺得她應該是有些輕微的強迫症,這樣的人,不太可能在沒吃完一瓶葡萄糖片時,就先開下一瓶新的。”
蕭南陌頓了頓,目光沉靜地看向記錄上的日期,緩緩說道:“而且,沈曼如她……起碼在臨死前,肯定也意識到了問題出在那瓶葡萄糖片上。但她已經來不及將這個訊息對外公佈了,只能拼著最後一口氣開啟那個藥瓶,留下那個血指紋,給我們傳遞訊息。”
“另外,葡萄糖片……起碼在我知道的範疇內,跟青光眼的發作扯不上關系。所以,我懷疑那瓶糖片被人換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於東城贊同蕭南陌的判斷,他手指在桌上點了點,思路越發清晰,“有人知道了沈曼如有開車前吃葡萄糖片的習慣,所以提前做了手腳,把那瓶葡萄糖片換成了別的什麼東西,很可能就是誘發她青光眼急性發作的藥物。”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狠厲:“但對方估計也沒想到,沈曼如上一瓶剛吃完沒多久,新開封的這瓶還剩下大半。為了確保沈曼如能百分百吃下他準備的‘藥’,那個人,或者那些人,幹脆把瓶子裡真正的葡萄糖片全都倒掉拿走了,只留下了足以致命的劑量。”
這推論合情合理,卻更讓人心頭發冷。兇手的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宋一展聽得背後有些發毛,他忍不住提出一個關鍵問題:“可……那個人怎麼知道沈院長近期會開車出門?而且還是去黑山那麼偏僻的地方?如果換藥的兇手,同時也是告知沈曼如那個地點的人……”
“無非就兩個途徑。”蕭南陌介面道,聲音依舊平穩,“要麼透過通訊工具聯絡,比如各類社交軟體、郵件、或者直接的電話簡訊;要麼,就是現實中聯絡,能接觸到她,並且和她約定了這件事的人,比如私下見面的朋友、醫院的同事下屬。”
“看來,我恐怕得再去醫院走一趟了。”於東城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說著就回頭去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出發。
蕭南陌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眼神微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平靜地開口:“行,那我這邊繼續查沈曼如生前的聯絡人……”
“哎,蕭老師,這個交給我吧!”沒等他說完,宋一展突然湊了過來,臉上帶著點不由分說的意味,還沖他擠了擠眼睛,“你和於隊一起去現場看看吧,多個人多雙眼睛。”
蕭南陌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宋一展見他不說話,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蕭老師,你放心,案子最重要,我沒那閑工夫撮合你們搞什麼二人世界。”
這話頭沒腦的,帶著點調侃,卻讓蕭南陌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想說什麼?”
宋一展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多了幾分認真:“因為某些原因,我知道了一些你當年的事。”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蕭南陌身上,帶著一種複雜的意味深長,“沈曼如作為‘暗河計劃’的七位發起者之一,現在死得不明不白,你應該……是希望親自調查清楚的吧?”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蕭南陌平靜的眼底激起了一圈細微卻清晰的漣漪。
他眼簾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情緒,片刻後,只淡淡回了一句:“多謝。”
於東城正好收拾完東西轉過身,看著蕭南陌和宋一展兩人之間有些微妙的氣氛,不由疑惑地問:“你們倆嘀嘀咕咕講什麼悄悄話呢?”
但蕭南陌已經轉過身,徑直往辦公室外走去。
“哎?等等我啊!”於東城連忙跟上,路過宋一展時還順口問了句,“咋了?你小子說什麼惹到你蕭老師生氣了?”
宋一展無辜地眨眨眼,攤了攤手:“我哪有。”
於東城一想也是,宋一展平時看著挺老實,話也不多,不像會主動招惹蕭南陌的。他搖搖頭,不再多想,快走幾步追上了蕭南陌。
眼看就要走出辦公區,於東城幾步繞到蕭南陌面前,擋住他的去路,然後突然垮下臉,對著他做了個齜牙咧嘴的鬼臉,試圖逗他一下:“怎麼了阿林,魂不守舍的,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