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位老闆一邊忙活著刷油撒料，一邊瞥見旁邊站著發愣的於東城，忍不住樂了，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調侃道：“嘿，小夥子，看傻啦？你朋友是長得俊，但也不能光看不吃啊！”
於東城猛地回神，臉頰有些發燙，連忙移開視線，故作鎮定地幹咳一聲：“沒、沒有。我去買點喝的。”
“去吧去吧，”老闆用夾子指了指馬路對面，“吃燒烤就得配喝的，我們這條街分工明確，這邊吃，對面喝，方便得很嘞！”
“好，謝謝老闆。”於東城應了一聲，像是要掩飾剛才的失態，腳步略顯匆忙地轉身走向斑馬線。
過了馬路，對面果然是一排賣各式飲品的店鋪。冰櫃裡五顏六色的飲料，鮮榨果汁的招牌，還有賣老式酸梅湯的小攤。
於東城站在一家果汁店門口，看著“西瓜汁”和“酸梅湯”的牌子，一時有些猶豫。阿林剛才情緒不高，酸梅湯開胃，但西瓜汁好像更清火……
就在他思索的當口，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抹巨大的黃色。
一輛滿載著建築垃圾的重型渣土車正從旁邊的路口緩緩右轉，車身龐大，周身沾滿了泥土。
出於職業本能，於東城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周圍環境。唯一稍微有點危險的，是不遠處的店鋪門口，有兩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似乎在玩著什麼遊戲，咯咯地笑著。
但渣土車離她們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司機應該已經注意到了路口的情況，正在減速。
於東城正準備收回目光，卻發現渣土車的行駛路線突然出現了偏差。車身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輪胎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巨大的車廂像是失去了平衡的巨獸，正朝著路邊緩緩倒下。
不對！
幾乎是同一瞬間，於東城的大腦敲響了警鐘。那不是正常的轉彎，車要翻了！
他目光急轉，鎖定了那兩個還蹲在路邊店鋪門口玩耍的小女孩。渣土車傾倒的方向，正好覆蓋了她們所在的位置。
“快跑！！”
於東城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那兩個茫然抬起頭的小女孩沖了過去。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又被極致壓縮。
重型渣土車轟然側翻，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車廂裡滿載的混凝土塊、碎磚頭、廢棄瓦片如同泥石流一般傾瀉而下，瞬間吞沒了小半邊人行道。
兩個小女孩被於東城的吼聲驚醒，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反應快些，拉著妹妹就往店鋪裡面躲。但年幼的那個似乎嚇傻了，腳步踉蹌了一下，眼看就要被傾瀉而下的土石淹沒。
於東城已經沖到近前，一把拽住年幼女孩的手臂，用力將她往安全地帶甩去。
然而，才碰到小女孩的胳膊，鋪天蓋地的土石已經轟然砸下，於東城只得臨時調整姿勢，將身體蜷縮起來，用後背護住小女孩，掀起自己的外套，試圖撐開一片微小的空間。
無數堅硬的碎片砸在他的背上、頭上，劇痛瞬間襲來，於東城眼前一黑，意識有短暫的模糊。緊接著，是窒息般的重壓，冰冷粗糲的沙土混合著碎石將他徹底掩埋。
“轟隆——哐當！”
巨大的車輛倒地聲響徹整條街道，伴隨著漫天揚起的灰黃色塵土，被夜風一卷，瞬間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馬路對面的蕭南陌猛地回頭。
燒烤攤老闆手裡的夾子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剛才還喧鬧鼎沸的小吃街，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只剩下車輛倒地的餘音和逐漸蔓延開來的塵土。
蕭南陌站在原地，有那麼一兩秒的怔忡。眼前的景象如同慢鏡頭，灰塵彌漫，遮蔽了對面的一切，只留下一個龐大而扭曲的金屬輪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