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城微微點頭，飛快地在地圖上劃拉著：“雲瀾市的養老院，靠近水域的……尤其是靠近河流的……”
手指最終停在地圖上的一個點，那是一家位於市郊，緊鄰著陌河的養老院。
“陌河康養中心。”於東城念出那個名字，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八九不離十，就是這兒了！”
……
夜色像一塊巨大的墨色絨布，將整個雲瀾市溫柔覆蓋。路邊零星的街燈，透過陌河康養中心圍牆外的梧桐樹枝，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蕭南陌此時正踏著這些影子，站在養老院的大門前，目光沉靜地望著眼前這座建築。
陌河康養中心坐落在雲瀾市郊外，一側是平緩流淌的陌河，另一側則是起伏的低矮丘陵。白天的時候，這裡確實是個適合頤養天年的好去處——綠樹成蔭，鳥語花香，微風拂過河面，帶來陣陣清涼。
可到了晚上，尤其是在這遠離市區的河畔，風吹過樹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遠處陌河的水流聲隱隱傳來，混合著偶爾幾聲尖銳的鳥叫，平白給這地方添了幾分陰森。
他抬步，走進了養老院的大門。
與門外的清冷寂寥截然不同，大廳裡燈火通明，暖氣開得足。隔著老遠就能聽到嬉笑聲，喧鬧的人氣瞬間沖散了門外那點陰森感。
電視機開著，聲音不大不小，幾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圍坐在一張大桌子旁，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看著電視裡播放的戲曲節目，時不時低聲交談幾句，還有兩個老人在角落的棋盤上廝殺正酣，噼啪的落子聲清脆。
蕭南陌的目光在大廳裡短暫地掃過，沒有停留，徑直朝著裡面一條更深的走廊走去。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淡，空氣也似乎越發沉悶。喧嘩聲被遠遠拋在身後，只剩下自己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響。牆壁上掛著一些宣傳畫和規章制度，偶爾能看見一兩個穿著護工制服的人推著輪椅匆匆走過，神色都帶著幾分麻木的疲憊。
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拐角，一陣壓抑的爭吵和哭喊聲突兀地傳了過來。
“……不吃，就不吃！有毒！你們要害我！”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尖叫著，充滿了恐懼和混亂。
“老東西！給你臉了是不是？！”另一個粗暴的聲音吼道，“快點給我吃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伴隨著的是一陣肢體碰撞和悶響，以及老人更加悽厲的慘叫。
蕭南陌停下腳步，轉過拐角。
只見兩三個護工正圍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蜷縮在牆角，頭發花白而淩亂，臉上滿是驚恐，雙手死死護著頭臉。一個年輕些的男護工正不耐煩地試圖掰開他的手，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女護工則在一旁叉著腰，嘴裡罵罵咧咧。
“你他媽給老子安分點！”其中一名護工終於失去了耐心，一巴掌甩在老人臉上。老人被打得一個趔趄，後背重重撞在牆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隨便亂跑！你這樣搞，我們怎麼照顧你！”另一個護工抓住老人的衣領，幾乎是把他提了起來。老人的腳尖堪堪觸地，臉上的表情從癲狂變成了恐懼。
“啊——！”老人痛撥出聲，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蕭南陌就站在不遠處，眼神冷得像結了冰的湖面，不起一絲波瀾，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那動手的男護工正要再次揚手，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拐角處站著個人，嚇得一個激靈，動作瞬間僵住，揚起的手也尷尬地停在半空。
他旁邊的女護工也察覺到了，立刻收斂了臉上的兇相，有些慌亂地看向蕭南陌。
“你、你誰啊？什麼時候來的？”男護工定了定神，色厲內荏地喝問，同時不著痕跡地松開了鉗制老人的手。被打的老人趁機縮得更緊了，試圖把自己藏進牆角的陰影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