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瀾市郊外,一處廢棄的小倉庫。
蕭南陌站在倉庫門口,看著一路小跑過來的於東城,有些好笑拿出紙巾給他擦了擦汗。
“都讓你慢慢走過來了,怎麼還這麼急匆匆的。”
他們所處的地方,出於一個大型城中村的中央位置,如果要去最近的馬路,不管從哪個方向走,都得走上十幾分鐘的路。騎摩托或許能快點,但村裡的路蜿蜒曲折,而且大部分都沒完全開發,石頭和雜草裸露在外,到處都是,騎出去累不累另說,屁股先會被顛痛。
小跑過來後,於東城也明白先前為什麼會聽到喘息聲,估計只是因為走的有點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蕭南陌一番,確認他並沒有受傷或者其他情況,這才放下心來。
於東城轉而注意到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廢棄的小倉庫,面積不大,只有二三十平方米,周圍堆著一些報紙、空瓶,被整齊地壘好,看起來已經被一些收廢品的拾荒者當成了臨時儲存地。
田建寧坐在倉庫角落裡,眼神空洞,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點波瀾。他身後是一堆橫幅,不過被折疊著,看不出上面寫了什麼。
有幾個警員圍在田建寧身邊,似乎在勸說著什麼,田建寧時不時地應一下,語氣敷衍,顯然並沒有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鄧定海則站在倉庫外,抱著雙臂靠在一根電線杆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身邊站著的不是平日裡前呼後擁的保鏢,反而是幾個混混裝扮的青年。這幾個人此時也一臉惶恐,訕訕地東張西望,生怕惹上什麼麻煩。
“怎麼回事?”於東城壓低聲音問。
蕭南陌解釋道:“田建寧在知道鄧定海不但出獄了,還準備作為星洲大學的代表之一,參加有關城際快車工程的慰問活動,就去定製了一些橫幅,想要那天舉著……”
於東城眉頭一皺,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鄧定海那種人,怎麼可能容忍田建寧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鄧定海應該有安排人盯著他,所以第一時間就過來找茬。”蕭南陌繼續說道。
於東城瞥了一眼正在田建寧身邊安撫他的警員,接上話:“但省局那邊,肯定也在一直盯著這兩人,所以同樣第一時間趕到了……看來兩邊沒來得及起沖突。”
他頓了頓,剛想問蕭南陌怎麼知道這些的,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問了。以蕭南陌的本事,想要監視某個人,門道多了去了。
“蕭老師。”雖然蕭南陌已經離職,但顯然還是比較有威望的,一個警員走了過來,開口便習慣性的彙報,“這幾個小子說是鄧少讓他們來警告一下田建寧,別讓他亂來。但他們說自己沒動手,就是嚇唬嚇唬他。”
“我們真沒動手!”其中一個小混混連忙舉起雙手,急切地辯解,“我們就是說了幾句狠話,其他的什麼都沒幹!”
“對對對,我們就是嚇唬他,讓他別去鬧事!”另一個小混混也趕緊附和。
於東城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這幾個小混混立刻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一句。
“行了,你們幾個,先去那邊待著。”於東城指了指倉庫的另一邊,示意他們離遠點。
幾個小混混如蒙大赦,趕緊溜到一邊,縮著脖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於東城走到田建寧身邊,蹲下身子,對上他空洞的眼神,輕聲問道:“田建寧,你沒事吧?”
田建寧緩緩地轉過頭,看了於東城一眼,眼神中沒有任何焦距,彷彿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於隊……”田建寧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你說,我妹妹和外甥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嗎?”
於東城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鄧定海那種人渣,憑什麼還能風風光光地活著?”田建寧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他憑什麼還能代表星洲大學,去慰問那些辛苦的工人?”
“田建寧,你冷靜點。”於東城試圖安撫他的情緒,“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你不能沖動,你得相信法律,相信我們……”
“法律?相信你們?”田建寧突然冷笑一聲,打斷了於東城的話,“如果法律有用,如果你們有用,鄧定海還會逍遙法外嗎?”
於東城被田建寧的話噎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田建寧看起來也沒打算等於東城回答。他轉過頭,看向旁邊的蕭南陌:“蕭老師,你為什麼要辭職呢?也是為了避風頭嗎?”
不知道為什麼,蕭南陌看著田建寧,總覺得他投來的目光很異常。
那眼神不再是死水一般,反而像壓著什麼,隱隱有種要爆發的感覺。具體是什麼,他又一時說不上來,只覺得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和之前的田建寧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