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被他兇狠的眼神嚇得一哆嗦，立刻閉上了嘴。
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於東城感到蕭南陌只在他懷裡愣了一秒，隨後便猛地推開他，轉身跑向巷口。
他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追了上去，卻發現蕭南陌並沒有跑遠，只是到了拐彎處就停了下來，扶著牆，從兜裡掏出一瓶藥，倒出一顆。
“你……”於東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藥丸“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生氣就罵出來，為什麼要忍著？”
蕭南陌默然地看著他，眼中依舊平淡無波。
“你先前還吐槽我明明想吃缽缽雞，卻嘴硬說不去的事呢？”
於東城放低了聲音，柔聲道：“你也可以的，對不對？沒有那麼難的！蕭南陌，這裡很安全，你很安全……無論想哭還是想笑，都是被允許的！”
蕭南陌臉上的堅冰似乎融化了些許，眼眶微微泛紅。
於東城再次將他攬入懷中。
他能感受到懷中之人微微顫抖，於是更用力地抱緊他，輕聲重複著：“你已經安全了，不會有人傷害你了！”直到蕭南陌同樣抱住了他，把頭埋在於東城頸窩裡，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面板上。
蕭南陌想，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應該是從那一晚開始的吧。
原本，他和爸爸媽媽，是有機會逃離那個魔窟的。
當時，那個地方發生內亂，好多人都逃了出來。
大家都往山上跑，因為翻過山，那些人就不好追了。
但是，比想象中快的多，追兵們很快就逼近了。他們封住了出路，準備將逃跑的人一個一個找出來。
他和爸爸媽媽躲在角落，聽著那些被發現藏身之處的人，被毆打，被砍斷手腳時發出的慘叫，聞著空氣中越來越濃，惡心到令人無法呼吸的血腥味。
蕭南陌極力捂著嘴巴，抑制著身體的顫抖。
可就那麼一瞬間，他沒能忍住，哭出了聲音。
然後，他和爸爸媽媽就被發現了。
當時，媽媽哽咽著說，寧願死，都不要再回去。
她拿著手臂粗的木頭往身體裡捅。
可是他們已經餓了太久，媽媽也沒有力氣，捅到一半就捅不進去了，只能慘叫著，在地上掙紮。
爸爸只好流著淚，親手送媽媽上路。
然後，他也用同樣的方法殺了自己。
爸爸臨死前，還想帶著他一起走。
可是沒能成功，因為追兵已經趕到了。
他看著父母的屍體被付之一炬，然後被帶回了那個魔窟。
從那以後，他再也無法正常的表露情緒。
無論多難過都擠不出一滴眼淚，無論多憤怒都壓不下一聲嘆息，哪怕胸腔中暴烈的情緒即將撐破肋骨，他也不過是扯動嘴角，把所有的悸動碾碎成茶盞裡漂浮的末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