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睜著那雙哭腫的眼,神情緩慢地看了眼屋外耀眼的陽光。
他忽地坐起身來,為林疏穿衣裳。
林疏沒有知覺,也不會動彈,便只能任由他擺布。
他幫林疏擦洗身子,將他臉上、身上的血跡好好地擦幹,眼睫、嘴唇、十指,每一處他都擦得很用心。
那身沾染了血汙的婚服,卻未被他換掉。
他依然為林疏穿上了這件衣裳,他自己身上的也沒有換下。
隨即便雙手穿過林疏的腿彎,將他打橫抱起,大步走出了房門。
陽光刺目地照射過來,他微微眯了眯眼,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般,道:“來人,為王妃準備後事。”
……
靈堂早已連夜佈置好了,柳氏和林月兒正跪在那為林疏燒紙。
沈清晏抱著林疏走來,他走到那口棺木前,蹙著眉道:“不是這口棺木。”
羅冠緊緊跟在他身後,作為他的貼身近衛,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道:“殿下,不可!”
沈清晏卻是冷冷道:“去把我之前命人打好的那口棺木抬來。”
羅冠面露為難。
沈清晏抬眉:“羅冠,你敢不聽本王的命令?”
“屬下這就去。”羅冠心中忐忑不安,卻又不敢違抗沈清晏的命令,只能去叫人將那口之前聽說林疏只剩一月可活時,沈清晏叫人特意做好的棺木抬了過來。
那是一口用金絲楠木打造的棺木。
它大到裡面可以躺兩個人。
這也是羅冠不願去將它抬來的原因。
“殿下,王妃走了,您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羅冠勸道。
沈清晏蹙緊了眉,“囉嗦。”
他沒有管羅冠在旁說什麼,只是小心翼翼地將林疏放進棺木裡,隨即才回身道:“待我百年以後,再將我和林疏合葬在一起。”
言下之意,他沒有現在要尋死的意思。
聞言,羅冠這才心安下來。
也是,就算殿下再怎麼喜歡林疏,也不可能喜歡到跟他一起死的地步。
……
夜深時,靈堂裡柳氏和林月兒還在邊抹眼淚,邊燒著紙。沈清晏則在一旁為林疏寫著祭文,他看了眼有些睏意的林月兒,道:“阿孃,你和月兒也累了,就先下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守著就夠了。”
他與林疏已經拜堂,林疏已是他的王妃,他便直接改口喚柳氏為阿孃。
柳氏顯然並不習慣被沈清晏這樣稱呼,尤其林疏走了,她和林月兒在這王府中,就像是外人一般。
她哽咽道:“我還想再陪陪疏兒。”
“疏兒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你們為他這麼傷心,別為此累壞了身子。”沈清晏耐著性子又勸了勸。
柳氏這才帶著林月兒離開了靈堂,從昨日林疏出事後,她就一直沒有睡過,身子早已疲憊不堪。
被沈清晏這樣一勸,想了想,還是去歇息了。
待她們母女一走,沈清晏的眸色黯了黯。
他走到那口棺木前,棺木並未闔上,他深深地看了眼那安靜睡在棺木中的林疏,忽地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只見他俯下身去,低頭吻了吻林疏那冰冷的唇,在他耳邊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疏兒,別怕,我很快就來陪你,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走的。”
他承諾過林疏,要生死相隨,若是有天林疏死了,他定不會獨活。
這都是他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