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堯好像第一次有了時間的概念。
為什麼這麼遠?
為什麼這麼久?
手中的車把幾乎要被捏碎,沈君堯內心的焦慮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兩邊的樹混成一團黑影,飛速地向後移動,像一團掙脫不開的黑色濃霧,吞噬著他的耐心和希望。
沈君堯現在腦子很亂,每天都有無數的思緒像潮水般湧來,聽到的、看到的、觸碰到的,都混雜在一起,像站在繁忙的十字路口,所有感知同時湧進腦海裡,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他會開始思考,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陸意屏就是他的風向標、定海神針。
他只要看著陸意屏,朝著陸意屏走去,看他笑,看他流露出對自己的喜愛,這樣他的人生便有了方向。
如果可以,他想載著陸意屏,沿著瀝青路面,一路開到無人的孤島,碾碎那些紮眼的閑人,碾碎一切傷害陸意屏的閑言碎語。
小三輪顛簸得沈君堯兩手發麻,掌心被磨得火辣辣的,可他對陸意屏的感應卻在這細微的疼痛中愈發清晰起來。
車頭猛地右拐,紮進一條村道,輪胎碾過碎磚的瞬間,車燈掃過巷口——波紅弟正和三個狗友正蹲在牆根抽煙。
“大肚腩?”沈君堯一腳踩死剎車。
輪胎的摩擦聲驚得四人齊刷刷地轉過頭來。
沈君堯抄起車鬥裡的一根彈力繩,跳下車,朝著波紅弟的脖子就是一甩,彈力繩瞬間勒住波紅弟的脖子。
波紅弟的慘叫聲與土狗的狂吠同時撕裂夜幕。
“艹!你瘋......”波紅弟的咒罵頓時被截斷,臉瞬間漲成紅紫色。
他的狗友們在一旁手足無措,他們領教過沈君堯的身手,這時哪敢上前阻止。
沈君堯拽著繩結將人提起:“是你幹的!”
他使了狠勁兒,波紅弟頓時翻了白眼,脖子上青筋凸起,他無助地朝朋友們伸手求救。
然而他的幾個狗友哆哆嗦嗦了半響,竟然互相對了個眼神,跑了!
波紅弟撲了空,扒拉著彈力繩的手漸漸沒了力氣,軟了下來。
陸意屏說過不能傷人。
沈君堯立即鬆了勁兒,波紅弟頓時撲倒在地,瘋狂咳嗽,咳得血絲都要出來了。
“你敢動他!”沈君堯一把揪住他的腦袋抵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波紅弟翻白的眼球突然聚焦,指甲摳進繩縫裡嘶喊,“是他舅!就在裡面,是他舅幹的!我帶你去……”
話音未落,那隻土狗沖了出來,發出低沉的驅逐聲,像頭黑狼一樣咬住波紅弟的褲子,用力往外拖。
“走!”沈君堯用彈力繩圈住他的脖子,像拴狗一樣拴著波紅弟,“快走!”
“哎喲!等等!疼死我了!”波紅弟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拽著連滾帶爬地往院子裡滾過去。
那隻狗還死咬著他不放,波紅弟一手扯住卡著脖子的彈力繩,一手扒緊自己的褲衩,哀嚎不已,身上幾處都被堅硬的水泥地面擦破了皮。
咚!咚!咚!
這時,位於院子左側瓦房的正中間那間,猛然響起一陣響亮的撞擊聲。
沈君堯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五髒六腑都跟著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