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金鈴子本性不壞,可他終究身在魔族,在那樣的大環境裡,他不可能獨善其身。
他死之前尚能稍微管管金鈴子,他死了以後,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奚徹實在無法預測。
有那麼幾秒鐘,奚徹對這位舊部下産生了懷疑,到底是不是金鈴子抓了那麼多人在山洞,又造成白骨之地這種極陰之地。
如果是他,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蠱惑他的人是誰?如果不是,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洞裡。
褚炎以法力在奚徹體內執行了一會之後,察覺到他好像在走神,便睜開眼睛。見奚徹眉頭緊鎖,似乎在為什麼事感到苦惱。
他便開口問道:“想到了什麼?”
奚徹回過神,先是沉默——他自然不可能把金鈴子的事直接說出來,他也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麼會認識那個人,隨後隱去部分關鍵真相,撿些別的東西說給他聽:“畢源他們曾經被關在一個洞裡,那個洞中有很多像他一樣的人。”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才接下去道:“我家長輩告訴我,往年出來進行獵魔行動的學生有很多失蹤,每年出來這麼多人,總有個三五十人回不去……可是又找不到他們的屍體,你說,他們會不會就是……變成了這下面的那些屍骨。”
他們也可能是被白骨之地的“喪屍”襲擊之後,變成跟他們一樣的東西,畢竟在畢源的殘存記憶中,奚徹還看到了那些人攻擊村莊的畫面,若村莊中也有一起來的學生,學生們很大可能一同遭到攻擊。還有,在白骨地譴靈招魂時,奚徹發現一件事,那個地方那麼多屍體,卻一個完整的魂魄都沒有,那些白骨之所以會對他的招魂術有反應,有很大可能性曾經有人對它們施用過這種術。
不過這些發現奚徹都沒說出來,他不想讓褚七知道太多,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知道很多。
褚七雖然幾次三番救他,奚徹對他卻存有戒心,褚七的身份太撲朔迷離了,法力如此強大,卻又是個學生……難說他潛伏在玉京學院中到底想做什麼。
奚徹不得不防備。
褚炎卻好像不怎麼關心這些問題,他皺了皺眉,握緊奚徹的手道:“這些雜事先放在一邊,專心解決你身體的問題。”
奚徹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不過他怎麼可能真的專心不管雜事,他還在想,就算是金鈴子做得這些事,那些屍體怎麼會最後都到那個洞裡去了。
“下雨了。”
奚徹正在想著,忽聽褚炎說了這樣一句,他愣了愣,尚未做出任何反應,聽褚炎又說:“坐到我的腿上來。”
奚徹下意識問:“什麼?”
褚炎皺眉重複一次:“坐到我的腿上來,快點。”
“……”
開什麼玩笑啊兄弟!他這樣坐著,本來就跟他貼得很緊了,還坐到身上……那也太詭異了吧!他們還是陌生人呢!
褚炎在桶裡裝了很多熱水,這樣面對面坐著,熱水沒入肩膀,至少兩人不用看見對方的身體,避免一些尷尬。可是坐他身上是什麼操作,再怎麼看不見也能感覺到!
褚炎見奚徹不動,有些著急,一隻手握著他的腰就往自己這邊拉:“你感覺不到體內的法力阻塞凝滯麼,我輸入到你身體裡的法力困在丹田處,你靈臺脆弱,脈路細窄……還不過來!”
“不……等等!”
奚徹反應不過來,身體被褚炎狠狠扯了過去,且不知這人為何這麼大力氣,竟然一隻手就把他直接抱著抬起來,按在了他的腿上。
奚徹被這瞬間發生的一系列變故驚得說不出話,但是他確確實實坐在褚七身上了,與此同時,他“丹田”這個位置,與褚七相同的位置貼在了一起。
……現在是怎麼樣的情況呢,褚七盤腿坐著,而他也盤腿坐著,只不過褚七是坐在桶裡,而他是坐在褚七身上。
他們兩個如此緊密無間,又沒穿衣服,可能稍稍移動一下,就會變成擊劍場面。
……他們兩個可是陌生人啊,認識不到兩天,這也太尷尬了吧!
奚徹一隻手被他握著,另一隻手抓在褚炎肩頭,緊張地挺直身體,卻無意識地挪動掙紮,想離他遠點:“非要這樣嗎……非要這樣嗎!能不能放我下去……”
褚炎皺緊眉頭,兩頰微微泛出緋色:“別再亂動了!不然……”
接下去的話他沒說出口,奚徹也懂他的意思——不然……不然真的會擦槍走火。
奚徹十分惱火,可是與褚炎緊緊貼在一起的丹田位置確實好像被無形的氣流重重擊打,好像在擴充套件他身體中的脈絡,奚徹也不敢輕舉妄動,冷汗嗖嗖地冒出來。
此時他身體冒出熱水很多,從腰向上,全在水面上,外面下著雨,秋雨多涼啊……上邊冷,下邊熱,奚徹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褚炎感覺到被他緊緊抱住的人在微微顫抖,便撩起熱水往奚徹身上潑幾下:“是不是很冷?”
奚徹哆嗦著搖搖頭——他不覺得冷,覺得意識有些不清楚。
褚炎見此,幹脆直接將他摟緊,兩個人瞬間變成那種緊密無間擁抱的姿勢。褚炎是明照天神,連繼承的神名都是一個“炎”字,他的身體本來就很燙,平時感覺不出來,但是緊緊抱在一起,還是感覺得出的。
奚徹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再次失去意識,倒在褚炎肩膀上。
褚炎低頭看著他的臉:“阿撒……”
奚徹毫無反應,褚炎便嘆口氣——算了,他還是暈著的時候比較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