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這個人是楚留香,何況這個人是最多情也最無情的江湖浪蕩子。
“楚留香,你非要討一頓打嗎?”被海水燉軟了骨頭的銀環終於微微一歪腦袋,避開對方幾近將人溺斃的眼神,有些無精打采地問。
楚留香的胸腔不受控制地顫抖震動,他悶悶笑起來,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掌:“怎麼會。你仔細看看,我撈到了什麼好寶貝。”
銀環有氣無力的盯著看了兩眼:“恕我眼拙,除了掌紋,什麼也沒瞧見。”
“唉~”楚留香搖頭嘆氣,一波三折,聽得人拳頭硬。
只見他慢條斯理,將自己的腦袋放到了手掌心上托住,“那這樣呢?這樣可瞧見了?”
銀環點頭,煞有其事的道:“瞧見了。一隻欠打的混球。”
混球不笑了,看起來居然還有點可憐。
“錯啦錯啦。”他拉長著調子,“是真心呀,好銀子,你再看一看。戲水摸魚再有趣,海底風光再別致美麗,若你在船上我在水下那就太沒意思啦。”
銀環挑眉:“這就是你糊弄我打扮了一早晨,然後沒裝片刻大尾巴狼便圖窮匕見打濕我的衣裳,抹花我水粉胭脂的理由?”
楚留香嘴角一勾又勉力下壓,最後還是沒壓住,大笑起來。
笑夠了才雙手捧起銀環的臉抹了兩把,胭脂水粉被海水洗得幹幹淨淨,露出底下不語不笑不染顏色時便顯得冷清的面容來。
“怎會。只是我想看著你,也想叫你看著我。”他笑著親他,一下又一下,言語都錯落在這樣親暱的舉動裡,“更想看見你各種各樣的模樣,所有的所有都想見一見。好姑娘,好銀子,且讓讓我吧。”
他有心哄人高興,誰又能拒絕楚留香的刻意討好呢。
銀環被他親得直躲,最後也沒成功躲開一次,最後只得求饒。
“知道了,我知道了。楚留香,別親了。你鹹不鹹,別餵我嘴裡!”
這樣罵著,他的眼角眉梢卻在笑。
比起他的內斂,楚留香就放肆多了,好似恨不能叫全天下都知道他有多歡喜。他的笑聲朗朗傳開,遠在帆船上的人都聽得清楚。
蘇蓉蓉與李紅袖聯袂路過,在甲板上駐足停留片刻後,又搖頭離開了。
真的,假的,陰謀,陽謀,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楚留香認為是真的那必然是真的,楚留香覺得其他都不必在乎那就真的不在乎。
銀環這十年為何了無音訊,又為何忍心十年不相見,他真的是楚留香要等的人麼。
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太多太多的不清楚不明白。
但那些問題對於楚留香來說都沒有關系。
他不在乎,他是快活的,他得償所願也心甘情願。那麼,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天地並非四方大小,他們於陽光下相擁,在大海上親吻,往日荒草叢生已無關來日葉茂枝繁。
他們有很長很長的未來可以將真心捧到對方面前,直到愛意參天,直到十年又十年都成了年輪中最小最淡的那一圈,而後地久天長並非只是誓言。
總有那麼一天,地久天長並非只存在於言語間,而在你我面前。
哪怕對於銀環而言是自知病入膏肓,回頭要的也只是給自己一個解脫。他能得到什麼答案,便願意以什麼入藥做救命的藥方。是好是壞他都會認下來。
不曾想原來真有藥引能夠佐以時光成良方,撫平波瀾百丈留深海之下安寧夢長。
楚留香是他的藥引,他的良方,他的生生世世,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