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江水沖天而起,陰雲翻湧滾動,雷霆炸響,傾盆雨落。風雨雷動裡,兩道身影腿腳拳掌齊上,兩雙翻覆的手掌如穿花拂柳招招相對糾纏,招招拆解勾連。
到最後幾乎招招相同又紛紛變招,越打越快越打越起勁兒,最後一掌相對勁兒使大了沒收住內力,使得江水沖天而起,雨水暴亂轟鳴,終於將那倆不知收斂的呆子澆成了落湯雞。
銀環被澆蒙了,差點落進江裡去。被黃藥師一邊禁不住想笑一邊好懸撈了回來。
幸好他們的船此時已離開一段距離未受牽連,不然想趕緊找個地方換衣裳都費勁。
銀環洗了個熱水澡,換好衣裳坐在床上拿帕子搓頭發。外頭暴雨雷鳴,江水翻湧,船也跟著搖搖晃晃。
一邊聽著雨水打在船上江上的聲音,一邊抖著滴水的頭發,時光好似慢慢靜謐了下來。可銀環一個人坐著聽了會兒,莫名有些不耐煩,見黃藥師擦著頭發從屏風後出來,便鼓起臉道:“這麼多年還是個武痴,還認真了呢,害得我護身的真氣都散了。現在好了,白洗兩趟澡。”
黃藥師沒應聲,也沒管自己滴水的頭發。他抽過銀環手中的帕子,就站在床邊低垂著眼慢慢給銀環擦頭發。
兩個人的體溫隔著衣衫與一線距離依舊清晰感受,脊背緩緩升起的溫度熨帖而溫暖。銀環發了會兒呆,隨後便低下腦袋乖乖由黃藥師給自己擦幹,不吭氣了。
黃藥師用內力幫銀環烘幹了頭發。莫名炸毛又被順毛哄好的人便將他按下來,有來有往的幫他擦頭發。
大概在這一刻,即便外頭風再大雨再狂,船上屋內也是真的安謐寧靜了下來。
等將黃藥師頭發擦幹,銀環握著一縷頭發瞧了瞧,興沖沖的將人拉到妝臺前坐定,拿著把木梳子非要給人梳頭發。
黃藥師隨他去了。
豐盈的長發握了滿手,銀環一寸一寸自下而上慢慢梳順長發。指尖在其中穿梭而過,而後在其中挑起一縷白發捧在手中細細打量。
他自黃藥師身後貼近,將那縷白發捧到人面前,笑盈盈的:“黃島主,你長白頭發了。”
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有了白發,實在不是什麼很能說道的事情。
但銀環興致勃勃,黃藥師便沒有掃他的興。
承著身後人壓上來的重量,黃藥師一動也未動,只回道:“很稀奇?”
銀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對他說:“送給我吧。”
一縷白頭發是什麼好東西?他要去能做什麼?
黃藥師想不明白,但銀環的事他可以不去非要明白。
“可以。”
他一答應,銀環便去拿了剪子,那縷頭發自此短了一截,好在頭發梳進發冠裡也不怎麼看得出來。
銀環將那縷白發拿紅繩綁了,再慢吞吞的從自己的頭發裡挑挑練練了一番也剪出一縷,兩縷頭發綁在一塊兒,黑是黑白是白,紅繩是紅繩。
黃藥師靜靜瞧著,不知怎得,沒有作聲。亦或者是那紅線竟然好似一圈一圈勒在了心頭,酸澀之感便也隨之一層一層緩緩上湧。
重逢以來他時常有這樣的感受,只是說不出也難言明。
銀環又不滿意起來,像只張牙舞爪奇形怪狀的野貓。
“你不問問我這是做什麼的?”
“總不能是紮個小人咒我。”黃藥師轉開眼,慢慢道。
銀環哼了一聲,不理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