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甚麼鵪鶉樣,既讀書無趣便教你些好玩兒的。站起來。”
銀環喜歡師父笑起的樣子,好似望見明月清風三千碧濤,極明朗極風流,文人的風雅江湖的風雪恰到好處集於他一身。
默默抱緊了人,抖著小短腿顫巍巍的站起來,又乖又軟的喊人:“師父……”
師父對他展顏一笑,幹淨利落的一鬆手:“閉門提氣,氣遊四海,身輕如燕,花葉不驚。記著訣竅,跳到那兒去。”
玉簫在黃藥師的指尖銀環的眼前,花一般舞起,又落回黃藥師的掌心。正在銀環怔怔瞧呆去的時候,黃藥師幹淨利落的一鬆手拂了拂衣袖,銀環便覺一陣清風過眼,定睛一看,師父已翩翩然落了地,而自己抱住的已不是師父的腿而是一截桃木。
雖並不恐懼高處,但……
“師……師父……”
他師父掀了掀眼皮,又自顧自垂眸理衣衫,只漫不經心答應他一聲:“嗯?”
“那兒是哪兒?”
“屋前那顆桃樹上就是。”
銀環聽著浪聲濤濤,看著近在眼前的碧海細沙,不堪承受的閉了閉眼:“師父,要,要是到不了……”
“那就繼續。”
他師父終於理好了衣衫,從袖中取出小巧的酒壺淺嘗一口,海風揚起墨發青衣,落拓不羈。
“教你念書的時候,什麼時候背出詩書什麼時候用飯。如今教你習武,什麼時候到家,便一樣什麼時候用飯。”黃藥師單手背在身後,玉簫在指尖挽出絢麗的花,他仰頭點了點欲哭無淚的小崽子,笑問,“還讀書麼?”
小崽子連連點頭:“讀的。”
黃藥師又問:“還覺得無趣瞌睡麼?”
小崽子哼哼唧唧,軟綿綿的撒嬌:“瞧著師父便得趣的很,半點不睏倦的。”
他師父於是又笑了:“甚好。為師便在屋前樹下以花佐酒,待我徒戲耍盡興,歸家吃飯。”
他家師父笑起來真是好看,卻也真是要命。
銀環撅著小屁股摟著樹幹,眼睜睜瞧著自家師父當真溜溜達達要走不管他了,當場急了,又喊了聲:“師父……”
黃藥師止步回身:“怎麼?”
銀環小小聲的,軟綿又親暱,小心討好:“師父,若天黑前瀾風從這兒半步不落地到了屋前,師父便不生瀾風氣了好不好?”
黃藥師挑了挑眉,停在原地瞧著小腿小胳膊,站起來還沒他腰高,縮成一團貼在樹上小小一隻顯得格外稚嫩幼小的小徒弟。
忽得覺得沒什麼意思,兩個人隔著海風浪濤隔著落英如雨怪沒意思的。
於是伸出雙手,淡淡道了句:“下來。”
小小的孩子,眼角眉梢霎時被笑意浸染,毫不猶疑的松開雙手朝他跳下來。
黃藥師毫不意外接了個滿懷。
柔軟的帶著小肉窩的手摟住他的脖子,柔軟細膩的臉頰湊過來貼著他的肩頭脖頸,依戀的蹭了蹭。小崽子粘人,甜軟討好的喚了聲:“師父,下次再不敢了。”
“哼。”黃藥師不輕不重拍了把小崽子滾圓的後腦勺,“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