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她與媯越州計劃著逃出王庭,但後來她死在了追擊的槍聲下。
“——為什麼不?”媯越州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一定會救她。”
“那麼你的仇人,你也會……不顧一切殺死她嗎?”
媯越州想到了葬身於王庭大火中的桑延。她在死去時的神情竟然也那麼平靜。
“我不會……再讓她有任何傷害到我們的機會。”媯越州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
“如果她、她們遺忘了一切呢?”且然卻說,“更糟糕的可能是,如果重來的這一回,你再也見不到這些人了呢?”
“——什麼意思?”媯越州問,“什麼叫‘重來’?”
“越州,這不是第一次。王庭毀滅,我們踩著壓迫者的屍首歡呼,可下一刻,或許是我話說完的下一刻,這個世界的一切又會回到從前——你我回到起點、一切努力歸零的從前。”
“什麼?!這怎麼會?”媯越州腦中快速思索著,“拉尼亞說,‘一切都是假的’??”
她想到了在腦海中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那些看不清的人臉,他們的居高臨下、理所應當……媯越州覺得那就像是臭蟲,惹人厭惡又不堪一擊的臭蟲。她也因為要和這些臭蟲生活在一個不平等、備受壓迫的世界而憤怒不甘,可更令媯越州憤怒的是那些甘願供養著他們的人。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掀翻這一切。可……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且然發出了一聲長嘆,“這裡於他們而言,只是一場虛幻的遊戲。他們慣於在此取樂。所以一切的抗爭都是不被允許的……
首相的男兒、砍柴的農夫、督察隊的隊長……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選擇任何一種方式進入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從設定上而言……是為他們服務的。”
“不!!”媯越州猛然搖頭,反駁道,“這怎麼可能?你和我、我們……”
“我們,有了自主意識的我們被視為‘病螙’,所以這個世界才會一遍遍的重啟,”且然望著她說道,“越州,或許下一次,你不會再見到我。”
媯越州沒再說話,可擰緊的眉頭卻彰顯了她心中的不平靜。
“你想問我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且然微微一笑,用平靜的目光眺望著遠處的田地,“因為我是僥幸逃過了一次的‘病螙’。上一次的重來也是在我們的抗爭成功後——那時我們用砍刀砍下了國王的頭。可再後來不過經歷了一刻鐘,那顆腦袋又好好地長在了國王的脖子上,而我變成了還在田裡數螞蚱的小孩子。”
“……那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媯越州忍不住問。
“意義在於,”且然深深凝視著她,“抗爭之火永不熄滅。一次又一次,我們不再是我們,可我們也永遠是我們。”
媯越州那時還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直至白晝跌下,黑暗升騰,她瞪大雙眼想看清一切,卻被刺耳的噪音折磨得頭腦嗡鳴、天旋地轉。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她隱約從虛空中聽見了幾句模糊不清的聲音。
……
【……格式化!殺螙!什麼破遊戲,npc還不聽使喚了……】
【宣傳‘男性向’我才買的,裡面的妞一個比一個難泡,最後還追著人殺!大爺的退錢!!!】
【崩多少次了!又說重啟才能保證修複效果成效,這些bug還是病螙能不能徹底解決???】
……
等媯越州終於恢複意識時,她發現自己正站在那個曾經流浪過的街頭,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她從水窪處瞧見了自己的倒影——一個蜷縮在屋簷下、差不多五六歲的瘦弱孩子。
一切……都在重來。
媯越州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又似乎只是在腦中放空,直至她重重打了個噴嚏。
首先要找到她們,她漫無目的地想,至少先找到一部分。
——她需要同伴。
一定要結束這一切。要抗爭,要銘記,還要……
媯越州忽然有了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
要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