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良徵面對孔延熙的熱情招呼先是微微嘆了口氣,才說:“你師姐……倒是算準了。”
“哎呀畢竟是我師姐啊,”孔延熙繼續用發亮的眼睛看著她們兩個,“所以要加入嗎?你們剛才也聽到了,這時候我們還是挺缺人的!”
“你倒不如說是‘造反’,”何衷我說,“所以人越多越好。”
——她這時心中想到了先前因宣揚共和被捕的夏臨昕等人,覺得現在去怪媯越州實在太晚。無可辯駁了,就是因為學了她才惹出那麼大的事來。
賀良徵笑了一下,用和方才無甚差別的語氣道:“你師姐、我的老同學,倒是算準了。”
姚奉安露出會心一笑,孔延熙也大笑起來。賀良徵則繼續開口說:“方才你說‘錢’的事情已經有人辦了。我這裡的一樁事也要交代給你,看你們怎麼拿個主意了。我的學生中就有很支援共和主張的,也有學生的家長,願意為共和黨提供資金支援。”
孔延熙便問:“是誰?”
“——這算什麼問題?”牢裡,媯越州對新的一位訪客說,“為什麼板著一副明明是熟人的臉裝作不認識呢?
隔著柵欄,牢外站著的人是棠明。時隔多日,她終於踏進了這裡,卻不是為了敘舊。此時她緊緊盯著媯越州,冷聲說:“你知道我的意思。媯越州,我在問你的身份——你究竟是誰?”
媯越州笑了一下,道:“我的身份?如果不是督查使,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是啊,如果你不隸屬於督政署,早該判了死罪,”棠明面覆寒霜,“因為你刺殺了和郡王——直接違逆陛下的旨意殺了他!可既然你是督政署的人,為什麼非要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媯越州望著她,並未接話。
棠明便繼續說:“你是因為陛下寬恕你?因為自傲自負,以為陛下必定會起惜才之心?可你又憑什麼這麼篤定?你甚至身在牢裡還差點要了璐王世子的命!”
媯越州問:“怎麼,皇帝陛下派你來,是終於要處罰我了?”
棠明卻不理會,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原本也只以為是你的傲氣與意氣,因為你是個寧折不彎的年輕人。可是媯越州,當我認真思索這一切,我才發現,還有一種解釋是你對我們的陛下沒有半點忠誠的意思!所以你不會考慮我對你的勸告,也不會顧及這些事對你日後仕途的影響。我又記起了你的主張、你在加入督政署時說的那番話……
“為了女人能當家做主,媯越州,我那時就該多問你一句——這是不是共和黨的主張?!”
”唰”的一下,她猛然舉槍對準了媯越州。
對於媯越州,棠明縱使又愛又恨,原本卻也不作他想。特別是她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心知媯越州雖然是要吃個大教訓磨磨性子,可陛下還不會放棄她,陛下願意頂住璐王一派皇親的壓力保她一命。這是天大的好事,意味著媯越州總還是安全的。所以棠明在這件事上目前唯一要操心的,就是該怎麼既保護好這個年輕人的銳氣,又讓她牢記日後再不能做出這樣無法無天的事情來。
然而沒料到新黨的那個年輕司長——曾經被媯越州打殘了的顧聞先竟然找到了督政署。本來棠明絕不會理會,唯一跟顧聞先接觸的契機是在清繳原警政司司長賈德龍的牽連勢力時,顧聞先也要接受相關調查。然而他在接受調查時卻好似另有準備,直接遞出了另一份證據。
那證據傳到棠明手中時,她還以為是顧聞先吐出了新黨的更多腌臢,沒料到一開啟卻是從前警政司為數不多的對於共和黨派的調查與抓捕記錄。當看到記錄中推測“黨中絕大多數為女子”時,她便眉心一跳,而當看到口供中有人聲稱“共和黨是為女子立命安身、頂天立地”時,棠明便驟然將那記錄合上了。
顧聞先還送了一句話來:“媯越州即為共和臥底,實情便在啟明女校。”
於是棠明便來到了大理院。
此時此刻,在她槍口下的媯越州神情分毫不變。她甚至雲淡風輕地點了下頭,說:“是啊,那一直就是共和黨的主張。”
棠明手指一動,扣動扳機,“砰”的一聲,一槍便直向媯越州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