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賀良徵的預設後,何衷我卻連連擺手直說“不可能”,又揹著手在桌前轉起圈來。
二人之間的空氣陷入沉寂,正在此時,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賀良徵伸手去接——
“什麼人?”
電話被被匆匆扣上,雲青府內,剛聽了電話的新秘書心道不太好,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就近一間辦公室門前,扣門後便進入彙報:
“秘書長,門衛那裡來信,督查署棠署長要求會見!”
魏央從公文中抬眼,對此不算詫異。“攔住她,”她漫不經心地吩咐,“必要時用槍。”
那秘書應了聲,還沒轉身,卻聽見“咣”的一聲,身後的門再度被推開了。方才正在兩人話中的棠明已經氣勢洶洶闖了進來,她倒是沒帶人,孤身就過來了,徑直瞪著魏央,臉色十分難看。
魏央擺手讓秘書退下。她開口道:“棠署長不經預約就大駕光臨,未免有失禮數。我想外面的人應該已經告訴你了,我現在很忙。”
“你忙什麼?忙著撕毀協議反咬一口?”棠明怒意沉沉,咬牙切齒地開口道,“魏央,這種事情你怎麼做的出來?”
二人自打決裂之後就形同陌路,哪怕為公事不得不暫處一室也都是勉強忍耐,話都說不上幾句。這次還是棠明第一次肯再對她“直抒胸臆”。
“昨天我在地上看到了車輪印!錦繡山莊,你肯定也去了!你甚至就是提前去的!和郡王的屍首就是被你趁機帶走藏了起來,只為了今日紅口白牙構陷誣害向皇室發難!卑鄙小人!你無所不用其極,無恥下流!喪心病狂!”
魏央靜靜地看著她,說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棠署長,沒有證據的話是誣陷誹謗。”
“誹謗?你說這話也不怕天打雷劈!”棠明一掌重重拍向了魏央身前的公桌,“你的臉皮厚得簡直讓人咋舌!你敢說你不知道段禮死了?你要是真不知道,這滿大街的報紙都是鬼發出來的?!明明已經拿著這件事跟陛下做好了交易,魏央,出爾反爾、忘恩負義,你做這些事一向順手極了!”
“我跟陛下‘做好了交易’,”魏央緩聲重複著她的某句話,又問,“那又怎麼樣?”
——砝碼毀了,這個交易怎麼做得下去?皇室肯保一個活著的和郡王,卻未必肯為一個死人周全聲譽。更何況他是死在了媯越州手裡,鬧開了也能用一句皇帝已“大義滅親”來堵嘴。
魏央又豈能坐以待斃?
和郡王是死了。可皇室拿不出證據證明,他就還可以“活著”——活到魏央能以先聲奪人撕下舊黨的大塊肉來。
“魏央!!”棠明被這句話氣狠了,幾步繞過桌子就揪起魏央的衣領,盯著她說,“你說這話牲畜不如!當初承德太後對你這一介孤兒恩重如山,你卻翻臉轉投內閣!現在她的女兒——你還要繼續言而無信、陽奉陰違,就是為了毀了她的江山!你這個無恥小人……”
“……我說實話,你簡直愚不可及,”魏央沒去瞧自己被緊抓出褶皺的衣領,她同樣望著棠明說,“十幾年前是這樣,到了現在尤甚。棠明,你除了抱著承德太後來向我號喪,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是麼?”
“你這個混賬!!!”棠明暴怒,舉起一拳就向她臉上揍。然而魏央已迅疾舉起桌上的一瓶墨水向她潑去。
棠明眼前一痛,緊接著便被大力推開,搖搖晃晃地反手撐住了後牆才不致倒下。
魏央的肩傷尚未痊癒,經此一遭也是難受。她整了下衣領緩緩站起,再出聲時話裡已明顯帶了不少寒意。
“你簡直蠢得讓人發笑,棠明。你自己蠢鈍願意守著承德太後的牌位肝腦塗地,憑什麼覺得別人要跟你一樣?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你覺得你身邊的人都該對那所謂的‘皇室’忠誠?別開玩笑了,真是這樣,段禮就不會死。”
棠明抹著眼睛,正想恢複了視線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姓魏的揍個半死,聽著這話卻楞了一下。
“你覺得是我一開始就算計好了?”魏央繼續道,“是我讓媯越州殺了段禮?在已經有了一個最優選的情況下,我為什麼還要費力做這種事?動動你那甚少使用的腦子想想——你覺得我是你?何不讓我們冷靜下來複盤一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是你這個有勇無謀的莽婦帶出來的不顧大局的混蛋?!”
“你放屁!!!”棠明破口大罵,“你就是個無情無義、詭計多端、自私自利的仠險小人!你豬狗不如!你是鳥屎!”
魏央冷眼看著她,對這樣的謾罵不為所動。她甚至笑了下,才開口道:“我自私自利,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和郡王的人證在我手裡,我拿她和她手裡的證據做交易。你呢,棠明?如果她找的是你,你會不會為了所謂的‘忠心’直接要了她的命?”
棠明的罵聲霎時消弭。
魏央扯了下嘴角,冷聲說:“若說無情無義,你我難分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