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璋聞言,面無表情地望著她,又繼續坐下,道:“原來你是想為這個請罪?”
媯越州卻搖頭說:“不是。陛下既然來了,我何必多此一舉?”
段璋眉頭擰起,思緒一轉便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哦,那你是要問段禮的罪咯?”段璋不辨喜怒地說,“你將他險些氣死,和郡王現在還病歪歪下不了地呢。你還將璐王世子徐正明踢成了骨折!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媯越州。”
媯越州輕輕地嘆了口氣。
“怎麼,你現在知道害怕了嗎?”段璋眯起眼睛問。
“我只是在替陛下發愁,”媯越州笑了笑,緩聲說,“你既捨不得那些個皇親國戚受傷,又不想折了督政署這柄好用的快劍。陛下,魚與熊掌,焉能兩全乎?”
段璋眸光一閃,方才的年輕氣盛隱去,周身的氣場已變得凝而重。她再望向媯越州的眼神中寒意沉沉,沒料到自己的打算竟會讓這個剛見面的女人毫無顧忌直接說破了。
她是皇帝,初臨帝位不久,根基尚不穩固,外有新黨作亂,目前最能依仗的,除了母後留下的女官勢力,就是以璐王為代表的老舊貴族。如今正逢新黨頹敗,本該齊頭並進、趁勢奮發才是,豈能任由“左右手”自己掐起架來?
段璋昨日連續收到棠明和徐正明等人的奏摺,十分準確地從中找出了那個關鍵人物:媯越州。徐正明為自己和段禮喊冤,直指督政署媯越州“目無尊上”“囂張跋扈”“罪無可恕”;棠明雖然極力陳情,卻也不可避擴音到是下屬媯越州直接同二位皇親發生沖突。
媯越州。段璋一直對她很感興趣,從之前的成績來看,這是柄極利的刀,幾乎能將內閣剖腹穿腸。可若太鋒利了,逆了用者的本意,那就不好了。
段璋想打磨這柄刀,也直覺預感到兩方中恐怕媯越州才是那個最不好輕易說服的。畢竟段璋瞭解棠明,她是母後留給自己的不二忠臣,她一定不會違逆旨意。而徐正明與段禮兩個,自己拿他們犯錯的把柄壓一壓,也一定會暫時安生下來——皇親國戚,在不觸及根本利益的情況下,總是很好說話的。
所以她最先來到了這裡。
“媯卿,你想要什麼?”段璋沉聲說,“你難道不要要這個國家複興、繁榮昌盛?還是你反過去想助內閣一臂之力?”
她在媯越州不語的視線中繼續說道:“朕也願意保證,段禮會受到應有的懲處,徐正明也絕不會再來招惹你。”
媯越州頓了下,問:“你知道,段禮究竟犯了什麼罪麼?”
“無論什麼,朕都能保證絕沒有下一例。”段璋年輕的面孔中露出了幾分誠懇,“無論是段禮,還是其他人。”
媯越州目光定定地望向她。段璋則繼續以一種平穩而自負的語氣說道:“朕可以、也願意向你保證,媯卿。”
“咚咚咚!”
在此時突然想起了敲門聲,也打破了二人間隱隱僵持的氛圍。鄭女官在得道允許後推門而出,她恭敬地說:“陛下,璐王殿下來電,他已到了皇宮,請您議事。”
“朕知道了!”段璋於是起身,路過媯越州時尚露出笑容來。
“媯卿,下次再見。”
棠明在後面露出頭來,見到段璋和媯越州之間還能好好說話,不免大大鬆了一口氣。她忙跟著將皇帝送出門外,可不料在送著段璋上車之時,卻聽她語氣平平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看緊她。”
房間裡,魏央正盯著她書架上的一本書若有所思,她身旁丁克信便停下彙報,問道:“秘書長?”
魏央收回視線,說:“我知道了。明晚就是皇帝壽宴,如果內閣中有人員缺席,你列個名單給我。”
丁克信點頭。這時,門外又進來了一人,丁克信認出這正是跟著希芸圍了顧府的小隊長,便問:“證人出了什麼事?”
那小隊長正色道:“證人想見魏秘書長。”
魏央轉眸瞧了她一眼,神情中有些訝異又帶著思索。她起身道:“去巡捕房。”
於是希芸還是在昨天的那個地方見到了昨天見過的人。她的眼下泛著青黑,頭發也多了些毛躁,只有泛著紅血絲的眼睛透出某種堅定的神采。希芸瞧著魏央和丁克信步入,想了想,先對魏央直聲問:“你肩膀上的傷,是誰打的?”
魏央順著她的話,低眸瞧了眼身上還沒拆去的繃帶,問:“這對希芸夫人而言,很重要?”
希芸咬唇不語,緊接著又聽見她笑了聲才說:“一個還沒折在我手上的人,敵人。”
希芸的神情變得奇怪,她說:“那錢老闆和和郡王,是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