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衷我帶著些不成功就成仁的堅定,幾番試探後終於向牆頭邁出了一隻腳。她鬆了一口氣,卻覺得不對,又向下看,才見秦襄儀竟然也抱著樹一點點地蹭著爬了上來。
兩人目光相對,彼此都有點難言。
等到何衷我終於將自己整個身體都移動了過去,跨坐在牆頭上之時,見秦襄儀扒著樹杈滿頭汗水,還是不太甘願地遞出了自己的一隻手。
秦襄儀嚇了一跳,何衷我當然還是不說話。
所以秦襄儀也順利跨上了牆頭,汗水涔涔間心情還十分激動,她輕聲說:“怪不得阿媯總爬牆,也沒那麼難嘛。”
何衷我不作回應,板著臉要進向牆內進了,可誰知剛一動,方才經過一系列擠壓移位的書袋突然張開了道口子——她塞在裡面的課本緊接著就滑了下去 。
“喂!小心啊!!!”
秦襄儀眼疾手快,緊緊將揮著手邊渾身向下撲的何衷我拽住,簡直嚇得倒吸涼氣,斥責道:“你瘋了嗎?!掉下去摔壞了怎麼辦?”
何衷我眼睛仍然落在那眨眼間已吞噬掉她課本的被牆內的黑暗中,狠狠咬著嘴唇,她猛然一擺手開啟秦襄儀,硬邦邦地說:“不用你管!”
“你——”秦襄儀心道好心沒好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正想高聲跟她吵,可突然一道強光就打在了二人所在的牆頭。
“什麼人在那裡?!”
兩人騎在牆頭,就被值班的老師抓了個正著。
這在何衷我心中是不可磨滅的一樁沉痛往事。
當下,她略顯僵硬地向秦襄儀點了點頭,秦襄儀的神情中也透著後知後覺的尷尬。估計她此時想的不是這樁“騎牆”往事,就是最後一次二人見面她將何衷我的眼鏡踩碎那次了。總之都不是很愉悅。
而媯越州與賀良徵那邊都已經分外熟稔地說起話來,媯越州接過那幾條魚,提出她可以做烤魚吃。
“好啊好啊,”賀良徵笑眯眯地捧場,“要一飽口福啦!”
秦襄儀有些驚訝,旋即抿唇微笑,望著媯越州說自己可以打下手。
何衷我拎著魚一臉的不可置信,還沒說話,又見媯越州瞧她一眼,表示自己可以勉強接受她燒火。
“啊?”何衷我拔高聲音,“你在自顧自的‘勉強’什麼啊?誰說要給你燒火了?!”
在廚房收拾完一通的姚奉安聽見動靜,探出頭來,見有媯越州的朋友來拜訪也十分開心。
“快隨便找地方坐,”她喊,“愛吃魚我給你們煮魚湯。”
這時候的太陽曬著舒服,可要對著燒飯就太熱了,於是幾人一起移動到了室內。姚奉安原本要用待客人的禮節來好好招待一下賀良徵與何衷我,可被二人一致堅決拒絕了。賀良徵說這趟是專門道謝來的,連連推讓,趁姚奉安一個不留神就溜進廚房去擇菜。何衷我面對姚奉安作為長輩的溫和關懷有些緊張,於是也忙竄進了廚房,為灶臺續火。
姚奉安無法,就拉著秦襄儀去買菜了。
不一會兒,媯越州拎著幾條洗幹淨的魚,“啪”的一聲放到了砧板上,開始刮魚鱗。何衷我餘光看著,心裡很是驚詫。燒菜、烤魚、刮魚鱗……這些詞在她的腦海中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和媯越州掛上鈎。
太割裂了,她暗暗想著,媯越州最多隻能像從河裡殺魚的人——她怎麼還瞧著很在行的樣子?
“越州,你還會烤魚呢,”這時賀良徵出聲問出了這個疑惑,她笑著說,“真看不出來啊。”
媯越州回答道:“從前常幹,一會兒嘗嘗。”
何衷我暗暗擰眉。賀良徵想了想,恍然道:“是在國外的時候嗎?很厲害啊越州!”
媯越州笑了一聲。
“這次來真的是要感謝你的,”賀良徵摘著菜繼續說,“那批被扣留的學生都放出來了 ,我給她們放了天假讓她們好好休息。還有劉鳳妮——就是那天晚上你和衷我救下的那個孩子,也很健康,我跟她祖母談過,決定招她來啟明讀書。”
“好訊息,”媯越州說,“我做了該做的而已,跟賀校長一樣。”
“該不會看在魚的份上,你才這麼客氣吧?”賀良徵笑著打趣,“衷我都要不認識咱們媯督察長了,是不是?”
何衷我哼了一聲,心道她也就這句話順耳一點。
“不過你說的確實對,保護學生和學校是我這個校長的職責,”賀良徵嘆道,“這次真是驚險啊,我怎麼也沒想到學生還能真這麼大膽。得虧提前就和衷我一起把東西藏到我的檔案室,不然恐怕不能及時攔住了賈德龍……”
說著,她突然抬眼望著媯越州的背影,又輕聲問道:“越州,你知道……‘共和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