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數柄木倉口齊齊上陣,人多勢眾,狗叫聲則也在此時助陣響起,趙大深感揚眉吐氣,他盯著這被圍住的兩個人,正想開口威脅,卻沒忍住霎時汗毛直立——
一個黑黢黢的槍口對準了他。眨眼間,那個叫媯越州的女人竟已取出木倉來,分毫不作猶豫便扣動了扳機——
“砰!”
“啊!!!”
這叫聲實在慘烈,連趙大都險些認不出自己的聲音。他只感到是一把淬了火的刀硬生生向他的耳朵剜下去,血忽淋拉裡又炸開一陣陣發麻的耳鳴。趙大同樣倒了下去。
這驚變猝不及防,誰也料不到竟是對麵人發了木倉,又如此幹淨利落、迅如閃電。巡捕房中的人眼見 趙大慘狀,手裡發慌,竟無意間讓木倉走了火!
“噌!”
這木倉子破空而去,還沒打中實處,那捕快卻在下一刻已眼前發花——他臉上重重捱了一拳,腦袋一歪,便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木倉也被摔飛了去。
“砰!”
木倉子打到車上時,媯越州正好接住那從空中落下來的木倉。
“都把木倉放下,”她用這只槍對準了在人群中站位最靠前的那個人,冷聲道,“別讓我說第二遍。”
那些原本端著木倉的人只見眨眼間領頭氣勢的慘叫連連,同伴手裡的木倉也被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奪去,心中自然慌亂,更何況媯越州此人聲名在外,實在令人膽寒。
那個被她舉槍對準的人渾身一僵,下一刻便微微顫抖著地放下了槍去。其餘人面面相覷,自然也紛紛效仿。在一片壓抑的氛圍裡,連那幾條獵犬竟也夾起了尾巴在原地不敢多動。躺著地上的趙大則是捂緊了那血流不止的耳朵和側臉,只從唇齒間低低洩出幾聲哀叫。
“回去告訴魏央,”媯越州將那柄木倉摔到那個最先放槍的警政司警員身上,嘲諷地開口道,“我代表督政署,歡迎她大駕光臨。”
那人聞言,更加是低頭不敢言。
孫穎心疼那車上被打出的彈坑,見媯越州話已說完,就出聲罵道:“還不快滾!”
那些人牽著狗、拖著人,終于都斂聲屏氣地撤了。
媯越州收起木倉,身上煞意還沒徹底褪去,便先走到一直沒有做聲的何衷我面前,見她目不轉睛盯過來,便動了下嘴角問:
“嚇傻了?”
何衷我猛然眨了下眼睛,她望著她這身黑色的制服和在腰間的木倉,別過頭,想說什麼最後只恨恨罵了句什麼。一直躲在她身後的鳳妮這時卻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
“是她。”孫穎也走上前來,顯然是認出了這個曾經有一面之緣的小女孩,聲音中暗含欣喜。
鳳妮見到孫穎,眼睛也緩緩亮了起來。然而直到此時,她彷彿也不能確認自己是否已安全,仍然拽著何衷我的長衫不肯鬆手。
“先進學校,”何衷我握了握她的手背,只感到十分冰涼,“進去再談。”
鳳妮聽到了她是啟明中學的教師,此時對她很是信任,然而等何衷我要轉身牽她時,鳳妮卻還是緊緊揪著沒鬆手,似乎還是捨不得離開她的身後。
何衷我不明所以,但眼尖瞧見鳳妮頻頻望向媯越州卻又不疊躲避的模樣,心中只道必然是給媯越州嚇到了。
“你不要怕,”她笨口拙舌地安慰道,“這個不是……不是多壞的人,不會害你的。我們先進去,現在外面還不是太安全。”
媯越州對何衷我口中“不是多壞的人”此類評價不置可否,她以為小女孩必然是有話要對她說,便緩緩蹲下身來與她平視。
“有東西想交給我,還是別的什麼?”她問道。
鳳妮又將臉向何衷我身後藏了藏,抿著嘴不說話,圓溜溜的眼睛瞧了媯越州一眼,又看了看孫穎,張了下嘴,卻是率先打了個還沒徹底下去的哭嗝。
這哭嗝一起,就似乎壓不住了。鳳妮一邊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一邊已慢慢松開了何衷我的衣服。
“我……嗚……我、阿婆……還有我……”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話,腳步已從何衷我身後邁出,可卻突然哭聲一停,突然又變得慌亂起來——
“不、我兜……嗚啊……壞了……洞啊……我嗚嗚……”
她的哭嗝不止,越想說清楚卻越是艱難,加上勞累驚懼了一路,著急時憋了一口氣竟然直接栽了下去。
何衷我與媯越州同時伸手將這孩子扶住,見她暈倒不免擔憂,也正此時,她身前那已被撕去一大道口子的衣衫才顯現出來。這單薄的衣服上還縫了個內襯口袋,也已然破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