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秘書長露出微笑,道:“我有所耳聞。警政司費了很一番氣力,可始終找不到那關鍵的物證——政宰對此很難滿意。雲青府本該傳喚錢複寬這個案子的主理人,可惜晚了一步。”
顧聞先這時便以為猜到對方真正的來意,心下微定,開口道:“錢兄曾向我透露,已然有了眉目。人證曾親口說明當日她們同在一份‘契約書’之上簽名,只是後來混亂間那東西不知被落在了何處。牢裡的學生經過搜身,自然是已確信沒有,警政司從那集會地向附近排查,如今已有了確切線索!”
“原來如此,”魏秘書長道,“線索,還是線索。”
她望著顧聞先,輕聲繼續說道:“顧司長與錢科長既然深有交情,不猜一猜,他能在督政署挨過幾天?”
顧聞先心中一凜,幾度張嘴,最終才出聲道:“錢兄不是個軟骨頭。”
魏秘書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卻轉而開啟了另一個話題:“顧司長的妻子,似乎也在前日的沖突中與您分離了?”
顧聞先愣了一下,才答道:“媯越州那廝狂悖無禮,無法無天,不僅擅闖我顧府家門捉人打人,還將我妻子也擄去!我自然是不能善罷甘休!”
“‘擄’?”魏秘書長回味著他話中的字眼,不免又是一笑,問道,“顧司長的妻子,秦氏襄儀,廷延書商秦家的女兒,也是首屆啟明女校的學子,是不是?”
顧聞先喉嚨發緊,沒料到這些年來被自己竭力隱去的妻子過往卻在此時被徹底扒出,他問道:“魏秘書長這是何意?”
魏秘書長於是單刀直入,說道:“她與督政署媯越州是年少摯友,故人重逢,哪裡稱得上一個‘擄’字?若說一句‘思之如狂’,那才恰當啊。”
“魏秘書長是想說我妻子和媯越州暗有牽連?”顧聞先沒忍住拔高聲音,“還是暗指我顧某人行事不清不白?我對老師、對內閣之心青天可鑒!”
魏秘書長依舊神態沉穩,靜靜瞧著顧聞先。
顧聞先定了定神,又繼續道:“倘若閣下查得到我妻子的身份,便也該知道我們夫妻這些年來並不親近。”
魏秘書長這時倒點了下頭,贊同道:“親近的話,該是不會再娶這麼些個小夫人——不過,也說不準。”
顧聞先情緒激動,身上愈發疼痛,他沉聲道 :“如果政宰與內閣不相信我,我願意接受一切調查。”
“顧司長何必如此心急?” 魏秘書長說道,“我前面說過了,小劉——他現在正在雲青府。”
顧聞先渾身一震,顧不得身上繃帶石膏,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他失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為了這件事,我尚且受傷至此,內閣要免我的職?!”
魏秘書長冷眼瞧著他險些跌到床下,便緩緩起身,以與剛進來時別無二致的語氣開口道:“顧司長傷得重,政宰自然關心。”
“——你站住!”顧聞先瞪著她的背影,喊道,“老師縱然有懷疑,也不該這麼對我!我要與老師當面陳情!我願意接受內閣的一切調查!”
魏秘書長微微側頭,這時才從眼角眉梢洩出些許冷淡來,她低聲道:“顧司長不必著急,調查早晚會來。在將你同警政司錢複寬、同督政署的一切往來查清楚之前,閣下還是安心養傷的好。”
——錢複寬?怎麼又說他——不!他沾手的事情可不少,內閣是怕他在督政署把一切吐了個幹淨,這才要連著他一起,棄車保帥?!還有秦襄儀,他們是被媯越州那該死的女人整怕了!哪怕不疑心他,卻也不能放心秦襄儀不會將他的隱秘透露給督政署!
到底是身在政壇,不過片刻他就捋清楚了其中邏輯,卻也難消驚怒。
“——你!是你!魏央是你!”顧聞先指著她,睚眥欲裂,“是你一直不滿老師跳過你將我升為國際司司長,才在背後挑唆構陷!一定是你!”
魏央俯視著顧聞先此時的狼狽情態,坦然點頭。
“沒錯,”她回答道,“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