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姵寧亦表示贊同。於是三人一同出發,一路上有驚無險,甚至根本沒遇見活人,直至經過幾個拐彎,才瞧見了一處門上拴著鐵鏈的屋子。姜問瞧著那屋子裡寂靜無聲,不知怎的,心中便是一揪,一種直覺莫名催促她快去開啟。
“小問?”
姜問快步上前,一推門那鐵鏈便鋃鐺作響。緊接著卻是一道劍光閃過,鐵鏈利落斷開,甚至連那門上銅環都被削去一塊。姜問忙向沈姵寧道謝,一進門,卻見一張鐵籠裡竟塞滿了飛禽的翅羽。小真這個平素高傲的老鷹正折著翅膀歪在其中,她的身側三三兩兩,卻都是從前為桃花村送信的鷹隼,如今已各個毛沾血汙、垂頭萎靡。
姜問心中又痛又恨,張口還沒出聲便有眼淚簌簌墜地。
“——這群天殺夭壽的混賬東西!!!”宋瑜娘同樣心痛不已,怒罵道,“原來是早將小真她們捉到這裡!!老孃要將他們一個個活剮了!我叫他們不得好死!”
沈姵寧再度揮劍破開籠子,心中除了驚痛之外,更添焦慮。正在此時,門外卻漸行漸遠傳來了人聲。
“……都去大峰山那裡幹大事,要麼就是出去,再要不然還能去‘守門’……怎麼偏將我落在這裡聞鳥屎臭!呸,早將這些一鍋燉了不就得了,還非等甚麼妖女伏誅、一共懸屍!真穢氣——啊!這門怎麼開了?!我方才難道沒——啊!!!”
沈姵寧將劍橫在他肩上,劍刃與皮肉相割,霎時間已經有大片鮮血淋漓湧出。那人嚇傻了眼,瞠目望著面含煞意的女人,似乎想大聲呼叫,可卻因此那本該自脖子上湧濺而出的血液竟回灌入口,嗆得他咳嗽不止。
“我只問一遍,”沈姵寧冷聲道,“‘大峰山’在哪?”
均州多山,大峰山便恰好在靈霄派駐地正東,那裡山脈綿延不斷,大峰山則是其中最崔巍的一座。
然而如今,那山接連遭受兩次炮轟,山頭碎裂,泥石俱下之餘,便是整座山都已搖搖欲墜。媯越州則正在這山身之後,臉上與手上俱帶血痕,平素整潔沉穩的衣服也已剮蹭出不少裂口,整個人灰頭土面,著實狼狽不堪。
她的對面,卻還是那樣烏泱泱的大批人手與暗器嚴陣以待,甚至還有方才用來轟山的那門炮——瞧著模樣不顯,但論起威力確實遠勝當日的袖彈。
媯越州眯起眼睛打量著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面,一時間竟十分想笑,於是她拍拍手,竟果真笑出聲來。
“妖女!你已窮途末路,是死路一條!你笑甚麼?!”連奇喝道。
他方才不慎給媯越州暗害掉落山崖,但好在有已練至大成的天魔引神功護體,又有弟子同道傾力相救,縱使受傷,卻也不致危及行動。相比之下,媯越州在這兩聲響炮之下卻是倉皇許多。憑他一雙利眼,自然能瞧出對方此回自是傷重難掩,已氣息不穩,再難逃出昇天!
那廂媯越州笑聲歇去,才抬眼懶洋洋盯著連奇,揚聲道:“哈哈,我笑你們窮途末路,死路一條!”
連奇鬍子一抖,哂道:“原來你是嚇瘋了!”
媯越州又笑了一聲,才盯著他、又或者盯著他們。那語氣既是坦誠、又夾雜著幾分不屑,只聽她慢聲反問道:“難道你們以為殺了我,這一切便結束了?”
“——你們以為殺了我,這世道便還能回到你們之前的‘山河太平’‘安然無恙’?你們以為我死了,這天下的女子便能偃旗息鼓、‘安分守己’?哈!不會!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的女人。你們太害怕了,所以想叫我去死——就像從前死過的千百個一樣——你們已經嚇瘋啦。”
“滿口胡言!胡說八道!”連奇暴跳如雷,道,“你還敢在此顛倒黑白、胡亂攀咬!你這江湖大害、殺孽連連,誰見了不是除之後快!”
媯越州慢悠悠嗤笑一聲,道:“我做得出,自然擔得起,殺孽加身又如何?只這世道不正,我活一日,殺一日!不殺,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