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修答道:“……是。我媽她受了內傷,很不好受。”
“多年夫妻,總是我愧對她許多,”楚柞的語氣中盡然是疲憊,以一種不甚開懷卻看破的語氣道,“我該去瞧瞧她。楚七……倘若你不放心,便使人追回罷!”
瞧楚人修低頭不語,楚柞長嘆一聲,又示意她去看那不遠處的谷底。有幾名弟子留下了火把,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之中,它仍顯得幽靜森然。
“到時也叫幾名弟子放下繩子去探,媯……媯女俠她武功天下無雙,想來吉人自有天相。”
楚人修心知他對媯越州的戒備之深,乍然聽見這話才高興了些,一時振奮便又對楚柞的話信了幾分。她上前幾步,望著那幽深的洞口推測道:“也不知這谷中究竟多深……”
然而正在此時,她耳中卻突然聽得不遠處傳來近乎破聲的喊叫,與此同時,周身的汗毛也彷彿提前預警到甚麼似的,紛紛不寒而慄。
“小心!!!”
在這聲音的提醒下,她已催動了渾身的內力下意識躲避,可那一掌著實太快了。
快到她悚然轉過臉時,甚至尚未看清楚柞臉上的表情,便驟然失力,霎時向那黝黑的谷下墜去。
“來人吶!”楚柞的聲音不辨喜怒,運足內力大喝道,“谷內有異動之聲,速速將那排巨石滾落,斬草除根!”
與此同時,揮劍上前的沈佩寧向他後背刺去的那一劍卻被適時躲開,只劃破了楚柞的一側衣袖。
“老夫本以為姑娘是我救命恩人,以禮待之!豈料你竟兩面三刀、寶藏禍心,不僅同媯越州那妖女一起蠱惑我兒背棄正道,還欲傷我性命!既然如此,來人吶,還不將她速速拿下,生死不論!”
如今晨光漸明,沈佩寧才瞧見原來那谷邊原來已密密堆積起不少巨石。隨著楚柞一聲令下,便有大批弟子又從四面八方而來,齊心推著那石塊向谷內滾去。
“她是你的骨肉!!!”她目眥欲裂,持劍對這楚柞喊道,“你、你、你枉為人!”
楚柞聽著身後轟隆作響,遙遙望著沈佩寧已深陷弟子包圍,只冷冷一笑。他揚聲道:“那逆子同妖女不清不楚在前,尋釁為難素少俠在後,方才也在你這小妖女的挑撥之下同我楚某徹底斷絕了父子關系!可他既離去,我卻萬萬不能放過你這妖女!”
除了素非煙,沈佩寧這是首次領會到還有人竟能信口開河、顛倒黑白到這般地步。她破口大罵,卻因深陷包圍而力有不支。這鑄劍山莊的弟子師出同門,在進退配合、齊心一致之上確實遠勝當日素家莊眾人許多,沈佩寧意志堅定,已暗自立誓決不能令無辜枉死的楚人修死不瞑目,可也在接連不斷的車輪戰之下額上覆汗、氣喘籲籲。
楚柞面上不辨喜怒,心中已定下沈佩寧的死局。沈佩寧在此 時的出現不能不說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畢竟倘若憑她擔著那“救命之恩”,他卻是不好直接下手的。
他思量未定,耳朵卻突然一動,似乎是捕捉到了在那巨石亂聲之中的崩出的幾絲異響,不由得眉心一跳。緊接著,那異響的聲音越來越大,已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彷彿正是爆裂之聲。
——莫非誰還在這石頭裡藏了彈藥不成?
那些推石下落的弟子難免暗中猜測不定。可不過片刻之後,那愈發清晰的聲音終於驟然亮堂落地,發出幾乎震耳的一聲重響!這響聲綿延不絕,也令人的思維登時斷裂——
有人上來了。
不知何時,那谷邊竟立著一道暗影。眾弟子大驚失色,頓覺不可思議,與此同時,周身卻又頓感毛骨悚然。有人下意識裡便欲後退,卻乍感身體僵硬無力,勉強低頭看去,才知胸前竟已被裂口的碎石擊中,早已汩汩淌出血來。
“噗……”
在接連不斷的倒地聲中,又是兩道身影躍出。這二人於這谷邊諸人而言大約實不陌生。
楚人修喘著粗氣,尚且反應不及,發紅的眼睛下意識去瞧如今仍託扶著自己的那人。她動了下唇瓣,卻無從出聲,轉而便將視線僵冷鎖定了前方那個熟悉無比的身影。
楚柞在此時卻已無暇顧及其它,他死死盯著那個最先出現的殘影,已然面無血色、兩股戰戰。他哆嗦著笑了一下,再出聲時已難抑狠戾與癲狂,沖周圍的弟子大喊道:“殺了她!!!快!!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