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佩寧同陸還青二人果然心動,見媯越州面無異色,便紛紛接下了。沈佩寧不會料到這藥竟會在此時派上用場,她雖心中打鼓,卻還是對牆後肯定道:“是。”
“但我被關在這院裡,”她又低聲補充道,“你想個法子把那些守門的人引開,我才能出去救人!”
牆後的聲音再度回歸了寂靜。沈佩寧不知她信了沒有,只靜氣等著。她心中也無甚把握,深知冒險。不談牆後的人相信與否,只憑她聽來的對方恐怕只是個小丫頭,能不能幫上忙還是兩說。她如今也是病急亂投醫,然而結果再壞也不過一死。比起繼續困在此處忍受那不知前後路的煎熬,沈佩寧倒不怕死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不免灰心那姑娘已然走了。可正在此刻,院外卻忽然有了動靜。
“……讓我來拿素少俠的東西……”
“素少俠的東西怎會在這裡?!你是哪來的丫鬟?聽誰的命令?!”
“一個嘴巴上長著痣的大丫鬟告訴我,她是夫人身邊的,說是少莊主的命令……那素少俠不是好人,這這裡面藏了東西呢……”
院門外,那人高馬大的兩個弟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又對那低著頭看不清面目的丫頭肅聲道:“胡說八道!素少俠是我鑄劍山莊座上賓,他也絕不住在此處!你再在這裡胡攪蠻纏,我可不對你客氣!”
那丫頭忙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再尋常不過的本分面容。她的眼中噙著淚水,兩條濃密的眉毛緊緊糾在一起,忙出聲道:“可我親眼看見少莊主跟他打架!他發瘋傷了莊裡的人,少莊主說了他不是好人!他邊打邊跑,就是將東西丟在這邊……是有人告訴我的,給少莊主辦事,就給我銀子!快讓我進去看看罷,你們耽誤了少莊主的事,好大的膽子啊……”
這丫頭的話無憑無據,只好似是胡亂攀扯。可守門人卻是知道少莊主同夫人已被莊主禁足之事。也正因此,尋常的人若是用不得,少莊主便有可能暗地差遣些下人來做事。更何況,少莊主與那素少俠不合,昨日在那谷邊樹旁也是許多人都親眼瞧見的。再者,這樣一個粗使之輩,倒也不像是有能耐白口扒瞎之徒。這般想著,其中一人便心中有些動搖。他心道:縱使如今父子有所沖突,可百年之後這山莊到底還是會落在少莊主手中,我雖忠心莊主,可難道就一點也不向少莊主賣個好?
他還在糾結,卻見另一人卻已冷哼著要將那丫頭趕走,喝道:“莊主有令!閑雜人等不得——嘶,你給我滾開!”
“——這是少莊主的命令!”
原來他話未說完,那丫頭卻已叫著撞了上去,還薅住他胳膊一口咬上。另一弟子欲上前將她開啟,卻見她趁勢一揮手臂,同時一股辛辣刺鼻的粉末便直撲面門而來。
“該死!我的眼睛——”
“咚!”“咚!”
他同樣話未說完,便同另一個見勢不對欲向那丫鬟下狠手的弟子被敲暈在地,連一直藏在袖中的哨聲都未吹響。沈佩寧的身影出現在二人身後,終於撥出一口氣來。
她見那丫頭自畏縮抱著頭的雙臂間投來的打量目光,便率先向她點了點頭,輕聲道:“救人。”正欲邁步,她卻又想到了甚麼,俯身將其中一個弟子身上的衣服剝了下來,快速套在身上,才道:“快走!”
那丫頭放下手,愣愣地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卻顧不得多說甚麼,扭頭便向一個方向而去。沈佩寧緊忙跟上。所幸這是條向山莊後廚的小路,行人甚少。沈佩寧有驚無險,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見到了在那小屋中躺著的面色蒼白的姑娘。
那丫頭快聲向周圍守著的幾人解釋了幾句,便有人為她讓出空來。其中一個面容之上已初覆滄桑的婦人仍然神情警惕,卻並未阻止沈佩寧向傷者口中喂藥的動作。
其她的丫鬟則是手忙腳亂,將春喜的身體又是託扶、又是輕放,還要小心避著她胸前的那道纏上繃帶的傷口。氣氛緊張,無一人再敢出聲,只是目不轉睛,一齊盯著春喜那呼吸微弱的面頰。
沈佩寧同她們等待著,直至那傷者額上高燒的熱度退下,才沉沉舒出一口氣來。
“她的命保住了,”迎著眾人欣喜感恩的目光,她尚有些不知所措,側過臉低聲,“過後再請大夫來看。”
說完,也不聽後麵人的挽留,沈佩寧飛快離開了這處小屋。
她一路警惕躲藏,又有這身衣服作遮掩,終於趕到了昨日媯越州掉下的深谷旁邊。楚柞原本吩咐有弟子在旁駐守,可不知為何,那機關大樹邊竟有弟子紛紛退去。
沈佩寧藏在不遠處幾棵尚不凋零的松柏之間,避開了那些弟子,之後才依稀看清了那樹旁唯留下的二人,正是楚柞與楚人修父女!
此時晨光熹微,她隱約能辨出二人之間的交談似乎並不愉快,之後卻又漸漸和緩起來似的,楚人修低下頭,那楚柞還將手放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楚人修便默然轉過身去。可就在此時,楚柞卻突然向楚人修的背後伸出了手——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