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橫心守在廊中的沈佩寧沉沉舒出一口氣,心道:都想趕我走,那我偏偏不走!世上多少人連仇人影子都尋不到,沒道理我要平白棄了此等天賜良機!哼,且等那姓媯的何時醒來……
她雙目放空,一時間腦中只剩下些“宏圖偉計”,她想得入神,並未注意廊內深處一扇門已“吱呀”開啟,有人從中走了出來。
沈佩寧猛然間只覺眼前一花,定睛一看,竟是一式擒拿手又向她前肩捉來,她大吃一驚,慌亂間忙舉起常用之劍去擋,卻為時已晚,不僅劍被對方變式奪取,連她自己也因阻攔不及便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讓你五更天勤練劍術,”瞧著已與尋常無異的媯越州沉聲道,“今日又豈是懈怠之時?”
沈佩寧愣了一下,眼見面前這人確實是她無疑,只不過玄衣除去,竟換了一身鵝黃衣裳,這衣裳做工精緻、用色典雅,便給她氣度中竟增添了幾許錯覺般的溫柔可親。想來必是素非煙的手筆。更可恨這人,醒來便要穿著它來尋不快!她抿了下唇,一下便從地上跳起,憤然道:“你……你將劍還我!”
媯越州從善如流,“唰”的一下便拔劍向她刺去。沈佩寧便不得不以整夜護得如珠似寶般的明坤劍作擋,幾個回合下來,便亦凝神靜氣,可想再度使出在地道中那石破天驚般的一招卻始終力有不逮,最後無可奈何,便只好認栽。
“你不過今日能勝,”沈佩寧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面對逼到胸前的那把長劍卻恨聲道,“咱們、咱們來日方長!”
媯越州聞言,原本波瀾不驚的面容上浮現了幾分笑意,卻道:“我可沒功夫再等你百八十年。”
沈佩寧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得“噌”的一聲歸劍入鞘,眨眼間方才被奪走的長劍已被再度丟回懷中。她瞪起眼睛,視野中竟只剩下媯越州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氣不過,便追著喊道:“你才不會等、我才不叫你多活!混賬!混賬媯……”
她自以為中氣十足,然而沒走幾步卻已如喃喃自語,緊接著腳下一個沒看準竟絆倒在地。被勉力壓抑太久的疲倦終於在此時沉沉襲來,眼皮沉重如鉛,頭一歪,竟直接在地上睡了過去。
這情形媯越州不必回頭便已知曉,她無奈一嘆,心道:長安那小鬼頭早已撐不住,念念叨叨的便伏在床頭睡倒;沈佩寧氣性十足,卻是直接趴在地上了。
正巧在此時,幾個丫鬟服飾打扮的女子匆匆進入了這別院中,不必人吩咐便將沈佩寧扶往客房去。領頭的那個瞧見媯越州,愣了片刻,便眼睛一亮走上前來。
“媯女俠好!媯女俠無恙了嗎?”那女子道,“大小姐正遣小瑛我來看您呢!”
媯越州頓了頓,道:“‘媯女俠’?”
小瑛解釋道:“女俠不必自謙!大小姐已盡數告知咱們啦,您果真是有所苦衷才被誤解,昨夜可正是您救了咱們大家呢!唉,從前我亦聽信了人雲亦雲……如今見您一面才知道,江湖傳言絕不可信!”
媯越州不知素非煙是怎樣替她挽回了形象,略感好奇,而面對眼前這心性純摯的姑娘也心情暢快,不過她微微一笑,卻轉而問道:“小瑛,你們大小姐還未繼位莊主麼?”
小瑛聽她喚名便十分激動,當即不著痕跡地湊近幾分,力作穩重答道:“我們小姐說啦,有您威震,那些宵小方不敢作祟,這素家莊上下也肯好好聽話!她當莊主那日,也勢必您在場才行啊!”
她語氣激昂,聽得媯越州有些好笑。她道:“那麼她必定還有話要請你帶來了。”
小瑛喜道:“正是,正是!我們小姐說:‘地道已封、音信全無’,說她在發愁呢!”
媯越州笑道:“她確實該多愁了,日後恐怕愁的時間只多不少才是!”
小瑛聽太不懂,但見媯越州笑意,又聯想到小姐說起她時的神態,臉上也樂了起來,又道:“還有一件事,媯女俠,有客人要見你,您同我去前面會客廳罷——咦,任姑娘,你咋過來這邊了?!”
媯越州轉眸望去,便見庭院中已有人穿過拱門緩緩走近了。
“媯……媯大俠。”
任曉芸走至近前,在兩人的目光中彷彿有些羞怯,但還是仔仔細細地率先將媯越州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躊躇不定,低聲問道:“你、你還是受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