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忍住露出一個笑,緊接著便斂氣屏聲,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開始遠遠地墜了上去。
然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腳步聲不停,宋長安卻突然停在了原地。
“怪道總聽著有‘尾巴’的響聲,又一直收不到關六爺的信兒——果真是出了差錯!”
有聲音自她前方的一個道口傳出,緊接著便邁出幾個身著素家莊服飾的人。原來方才那一行人中不乏有耳聰目明者,便留出了幾個人在這路口埋伏等候。果真便叫他們有了收獲。
宋長安心中早已暗罵了一萬句。她揹著沈佩寧連連後退,耳朵一動卻又聽到背後也來了不少人。
“……這是?”
“這邊是莊主要著人帶上去的人,兄弟不必急著趕路了。且同咱們一起將這小妖女擒了上去才是正理——小妖女,還不束手就擒!”
“甚麼屁話?”媯越州道,“我的人還沒來,哪有先放手的道理?”
素明舟提議被拒,倒也不以為忤,但對方言辭粗俗,實令他欲言又止。
眼下,媯越州仍舊挾持楚人修在已被眾人圍堵的榮安堂中。素明舟在門外同她對峙。因為傷重,趙歸吟與辜斷兩人已被先送了下去包紮傷口。李堯風則是一臉大義不肯去處理被摔出的傷口。靈霄派幾人佩劍盡毀,便由於輝先去取鑄劍山莊的備劍來。與旁人不同,他的劍乃是碎在了媯越州的手中——彼時它被一小小翎毛擊飛,後來卻被媯越州隨意拿起,廢了趙歸吟的右手。那佩劍也是他用了十年之久,然而卻從未有一次能發揮出如此威力!又碎得如此屍骨無存!於輝早已心神大亂,懼恨交加之下內力難穩,只怕要出好歹,便想盡快逃開這裡——如同當日在靈霄派一般。
是以他尋到了藉口便走得飛快,然而未走出幾步,卻見龍嘯門弟子已押著一人不遠不近正緩緩走來。
他停下腳步,下意識便向背後榮安堂的方向望去,人頭攢動間,恰好便讓他瞧見了媯越州的神情。
他不該走。
於輝驀然如此對自己道。他臉上肌肉抖動著,竟汗涔涔地露出一個笑來。
龍嘯門弟子行至近前,也終於叫眾人瞧見了這“人質”的樣子——彷彿正是個女娃,身量不高,衣衫半新不舊,雙手縛著,臉上還蒙塊黑布,嘴也被堵上,一點聲響未出。
霍頌向那幾個弟子瞧了一眼,轉而對素明舟道:“就是她了。”
媯越州自然也已瞧見,她並未去管霍素幾人的交流,頓了下,便徑直出口叫道:“長安?”
那身影聞聲便是一動,竟險些從龍嘯門幾人手中逃開。
素明舟見狀便道:“閣下要的人已經到了,如此可該人質交換了!”
媯越州才終於將目光自那被縛人質的身上移開,轉而輕飄飄落在了素明舟身上,卻令後者周身一凜。
她嘆了口氣,那些時刻隱約籠罩在旁人身上的威壓彷彿才略略散去。
媯越州松開手,楚人修長撥出一口氣便倒在地上,喜得逃脫的他仍然不可置信,驚慌不定忙去看她的神態。
媯越州便突然變得好說話了許多,見他望來,尚揚起一個笑,解釋道:“好啊,你便走罷。”
這話落下,她便又揚聲道:“如今我數到十,我的人倘若進不了這‘榮安堂’,他麼,自然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