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五更天的一場大練到底並非無用,沈佩寧立刻便側身躲過,同時玄鐵劍自身側送出直擊對方腰腹。
趙靖汝原本滿滿輕視之意,卻未曾料想這瘦弱小白臉卻也出招奇快,大吃一驚下忙擰身避開,劍勢迴旋一招“橫掃千軍”朝她下盤攻去,卻又被沈佩寧避過。
劍影交錯間,兩人你來我往已拆解了數十招。沈佩寧終於心中大定,趙靖汝則是由急生怒、氣息已漸漸不穩。他因偏愛使劍,論起功夫並非由父親親授,但平素與同門較量勝多敗少,在點蒼派中輪武功不是一等,也落不到中流,方才還擊敗了那甚麼辜大俠的侄子,可知不俗。哪想到如今未能一招解決這無名小輩不說,至此竟也僵持不下?他本就自命不凡,見此則更心生急躁。可偏偏是因為這急躁之態,才叫他終於落了下風。
如今沈佩寧所修正是長虹劍法中的招式,長虹劍招底法中正、起勢如虹,運劍時則講究靈巧清逸、虛實相生,快招連發之時便如織就一張無際劍網,將對手籠罩其中輕易逃脫不得。較真來說她修煉時日並不長久,內力更是低微,若對上高手那自然不能為敵。可偏偏趙靖汝輔以點蒼派內功練出的劍招狠辣直接,恰好能為長虹劍法所克。
更何況沈佩寧雖己不知,可她本身於劍道一途絕對天賦不低。她既決意練劍又有媯越州在旁教授指點,那自然進步飛快,修習時日雖短但論起進度卻早已越過尋常初學者一大截。因此她實戰經驗雖少,初臨場時亦難免慌亂,可只要能定下心來拔劍相對,就絕沒有被小瞧的道理。
可惜內力確實是沈佩寧弱項所在,倘若趙靖汝能心態不亂,穩以內功相耗,沈佩寧則必然因氣力耗竭而先行落敗。然而趙靖汝妄自尊大、生性急躁,早不耐這怒火盈胸、羞惱加身之辱,拆開沈佩寧攻來一勢後便推手向她心口刺去,哪知這前勢為虛、後劍為實,一道劍影竟自斜下方襲來,趙靖汝回守不及,只聽得“哐啷”一聲,那利劍已自他手中摔開。
趙靖汝不可置信。沈佩寧卻也是一愣,她望著那墜地的劍,又將視線落在自己那仍微微顫抖的手上,高昂興奮與茫然無措並生。
她贏了……嗎?
她轉頭向臺下望去,在一片驚嘆打量的目光之中,卻不知自己在找些甚麼。那心底的聲音卻在此時越發清亮——
“沈佩寧,拔劍!”
“拔劍!”
“你既已拿了劍,就不要多想別的,”原來是媯越州的聲音,“有人為敵,那就拔劍。”
“你要贏。”
我贏了。
所以我贏了。
我當真贏了!
沈佩寧說不出此時心中的感受,思緒一時飄得很遠,一時卻又落在當下盤旋,她不止該是哭是笑,幾番深呼吸後,又想著興許是該仰天長嘯,那會否讓這心中好受幾分?
這想法當真離經叛道,她後知後覺來評判自己又深感訝異,卻終於忍不住微笑了。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那邊落敗的趙靖汝心有不甘,竟再度出招偷襲,一記比起昨晚試探更為狠絕的點蒼擒拿手向沈佩寧攻來。沈佩寧心中一緊,從昨夜至今晨,她已想了不少應對之法,更是長警聽覺。現而今她內力不強,應急反應稍慢,對那偷襲若是有心躲避只怕也不能完全——但好在她有劍!
又是“鏘”的一聲,趙靖汝的龍爪手竟被那玄鐵劍回身所阻,劍刃鋒芒更將那幾根手指震出血來。趙靖汝急聲痛呼,拖著手連連後退。
“啊!!!你——豎子爾敢——”
沈佩寧冷冷盯著他這幅醜態,不做言語,心中卻防備不減。此時那擂臺上卻連忙跑來幾個點蒼派弟子,將趙靖汝勸阻攙扶了下去。
沈佩寧便也收劍歸鞘,正欲同時走下擂臺,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臺邊的素家莊管家攔住。她抬起頭,恰好看到素非煙自閣樓上投來的欽佩目光,含羞帶怯,柔情似水。
沈佩寧一時頭大如鬥。
“噗。”
也正是此時,一聲忍不住似了的笑突然傳至她的耳邊。
是媯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