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46在一起
十一點四十左右,鬱鈞漠離開了臺恩路。她站在院子裡目送他,而他一步三回頭。
他走後,她的心跳才漸漸找回,跳得極快,幾乎要跳出體外了,臉和耳根也滾燙。
第二天,高考。
席留瓔特地定了八點左右的鬧鐘,醒來給大家傳送考祝福,曾怡禾、柳慕詩、康濟,還有被她設定成置頂的鬱鈞漠。
發完祝福,她再次倒頭就睡。
高考持續三天,期間鬱鈞漠沒有聯系她,專心備考。高考結束的那晚,鬱鈞漠來找她。
“我想和你說一些事。”他站在臺階下說,而她站在臺階上,兩人足以平視。
她說好。
兩人在66號門前的階梯上坐著,肩膀碰肩膀,她的長發鋪在上半身,抱著腿,聽鬱鈞漠像講故事那樣講他的過去。
從有記憶以來,他在家裡就是被傭人用鄙夷的眼神看著的。鬱耀清吃下午茶時,他只能吃他吃不下的那部分,鬱耀清玩膩了的玩具最後會到他手上,而他沒有玩膩就丟掉的權利,所以他的房間幾乎等於鬱耀清手中廢物的儲藏室。
所以從小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親生,是哥哥,要讓著弟弟,是這個家裡的外人,沒有資格提要求。
聽著聽著,席留瓔靠到他肩上。
事情的轉變在六歲那年。
鬱京侑帶著兩個兒子搬離鬱家老宅,自立門戶,鬱鈞漠因此遇到了此生摯友,向清規和祝明禮。
也是他們倆,讓他逐漸找回自己,找回了獨立意識,於是他開始反抗、叛逆,因此幾乎每隔兩天就會被鬱京侑拉進地下室暴揍,沒有一天身上是不掛彩的,學校裡的學生都避著他走。
他說,剛上初中時為了跟鬱京侑作對,他留了很長的頭發。
席留瓔聽到這裡,抬了頭:“原來你之前說你留過長發,不是開玩笑的。”
她眼底潮濕,望向他時有淚光,他看到了,笑,說:“所以我會紮頭發,也會編辮子,手藝還不錯。”
他這樣輕松地說出這句話。
她在心裡說:鬱鈞漠,你其實可以不用笑著說出這句話的,也不用以開玩笑的語氣和我說的,這不好笑。
初一他們搬來了長夏市,他和朋友分開後就換了個人。準確來說,六歲前他是一個人,六歲到十三歲是一個人,十三歲後又是另一個人。
他經歷了三個階段,承受了兩次痛不欲生的洗禮,得以成為現在她面前的他。
他講,在長夏市沒讀多久,他就被學校勸退,休學一年。初二認識了沈一狄,自那之後她就成了他的跟班,他奉父母之命每天上下學都和她一起走。
他講,初三認識了康濟,他們四個形影不離,和鬱耀清在外人面前兄友弟恭,回家後照樣每天都想掐死對方。
他講,上高中後康濟分班離他們很遠,康濟認識了茅以瀧和席離芝,漸漸和他們沒了話題,沈一狄因此很生氣。
他講,高二時他去了競賽班,沈一狄舉報茅以瀧擅闖女廁騷擾女生,茅以瀧被退學,同時茅家突發變故,母親和祖父母前後腳過世,只留一個聾啞人父親開計程車為生,茅以瀧得了精神病,他現在住的療養院是康濟在安排、幫忙。
他講,高二結束時他忽然被舉報早戀,物件是席離芝,但來不及處理事情就被鬱京侑關進地下室,一關就是兩星期,出來後他見了席離芝一面,第二天,席離芝跳樓自殺。
“……”
“這就是全部過程。”鬱鈞漠說,“當時你轉學來,見到你的第一秒,我就在利用你。騙你,利用你,想用你找出當時造謠舉報我的人,把你拉進我這片沼澤,讓你被所有人罵,讓你難過,讓你痛苦……”
她靜靜地看著他。
他有點沒勇氣說下去了,低了頭。
“我……”躊躇片刻,他再度開口,而她立刻打斷他,“鬱鈞漠。”
“?”
“我們在一起吧。”她說。
他的眼睛睜大了些,怔怔的。
“鬱鈞漠我們在一起。”重複。
“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