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一起,她插著兜,低頭看地面,斂著眼的側臉瘦削卻好看。
“你這周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不開心的事兒?”
她抬眼:“還好。”
這一抬眼視線就定格,淩譽在耳邊繼續說的話聽不見了,周遭的混亂人聲也變模糊了,只盯著斑馬線對面。
那時候還是紅燈,席留瓔站著的這側人群越來越聚集,學生都在等著過馬路。
淩譽說的話沒得到回應,皺眉看她,發現她在看對面,就順方向望去。
於是在快速略過的一個個車影間隙,看清楚那人的臉。
——鬱鈞漠。
“……”
席留瓔幾乎快忘記上一次見到他時,他是什麼樣了。如今出現在她眼前的他,和最後一面他的模樣實在太不同了。
沒有亂糟糟的頭發,沒有因為受傷而疲憊的表情,沒有暗淡的眼神,站在因學習而疲憊的人群當中,格格不入,意氣風發,身形頎長挺括,眉眼更加濃鬱立體,下頜線更加鋒利,臉龐更加瘦削,氣質更加生人勿近。
孤獨而強大的氣場。
三月初的長夏涼風刮面,他只穿一件單薄的潮牌連帽衛衣,白皙的一截脖子裸露在外。
一輛又一輛車快速從他面前駛過,白色車燈一閃又一閃,他冷峻的臉、淡漠的眼神,一次又一次被照亮。
容光煥發,如獲新生。
他臂彎上挽著一截纖細白皙的手臂,席留瓔緩緩將視線移過去,看見那高挑豐腴的女生化著濃妝,大波浪卷發,紅唇瀲灩,正低頭玩手機,心不在焉的,與身邊的鬱鈞漠形成的很鮮明的對比——
他的眼神深邃而銳利,洞隱濁微,隔著一條馬路,直勾勾地落在淩譽身上。
那女生她不認識。
但淩譽認識,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管佳音。”
席留瓔側了側頭,因為他喊出的這個名字而找回自己的清醒。
在這個節骨眼上,綠燈跳轉,人群移動,席留瓔身前身後的人群帶動風,吹動她的長發,發絲掀到臉頰上,擋住她一部分視線,心髒一下又一下劇烈地跳動著,雙眼直直地注視著鬱鈞漠閑雲野鶴地穿過馬路,身邊是管佳音。
兩人不論身高、長相都勢均力敵,靜態時像海報,動起來便如同電影慢鏡頭。
鬱鈞漠和管佳音就像沒看見他們一樣,目不斜視地越過他們,走過去了。
就這樣走過去了,擦肩而過。
席留瓔的心跳在鬱鈞漠消失在自己視野中那刻,停頓了一下,隨後,一陣疼痛感襲來,從腹部延伸至肋骨,再從肋骨攀爬到心髒,漫過冰涼的絕望,再上升到大腦,頭皮一陣發麻。
“……”
風在吹,人群在走,綠燈秒數在倒數。
淩譽在她尚未沒反應過來時,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步伐極其堅定又快速地拉著她過馬路,幾步就走到了對面的紅綠燈下。
隨著一陣急促的警告音,視線周圍的綠光再度變成紅光,人群靜止。
淩譽松開了她的手,同一秒,她的大腦迅速反應,說了句“再見”,拔腿就走,在一條直線上與鬱鈞漠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她始終沒有轉頭再看,自然就沒看見鬱鈞漠與她擦肩時,朝淩譽投去的冷淡又極具壓迫性的一眼。
也沒看見他回頭望向她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