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旁邊挪了挪,聽見沈一狄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進入別墅的兩個人的輕微腳步聲。
鬱鈞漠將人帶到客廳中央。
其餘人都大氣不敢出,按照原計劃,他們走到客廳中央時,應該由離開關最近的沈一狄突然開啟燈,所有人跳出來,完成驚喜。
但好幾分鐘過去,沈一狄都沒有動靜。
寂靜之中,沈一狄的小姨樂呵呵道:“喂,你們這群小屁孩兒,給我準備什麼驚喜啊?還不能看?”
席留瓔在黑暗中與沈一狄對視。
她的頭發從躲到這裡開始就是亂的,現在心態亂了,整個人的狀態就更亂,目光無措、震驚、難以相信、複雜,甚至還有懼怕,而席留瓔的心跳慢慢趨於平靜。
最後燈是鬱鈞漠開的,彩帶是鬱耀清扔的,鮮花是別人送出去的,沈一狄站在沙發邊失魂落魄。
她失神地看著大家為小姨插上蠟燭,看著小姨許願,慫恿她吹滅蠟燭,然後開始分蛋糕、玩彩帶氣球。
全程心不在焉。
沈一狄的朋友小姨大多都認識,只有席留瓔是個生面孔。
年輕漂亮的女人走到她面前,從鬱耀清那裡瞭解到她是個彈古典曲的好手,便邀請席留瓔為她彈上一曲。
席留瓔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上圓臺,成年的在喝酒,沒成年的在吃東西、喝飲料,小姨目光和藹又饒有興趣地看她。
她彈她最喜歡的李斯特。
席留瓔彈時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都在認真欣賞。
她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披在身上,穿著簡單的黑色緊身打底衫與牛仔褲,肩寬腰細,臀欲腿長,坐在那兒恬靜又美好,流水般的音樂從她指尖流出。
曲子彈完,小姨喜出望外,讓席留瓔再來幾首。她緊接著又彈了肖邦和舒伯特,小姨高興的不得了,拿著手機來加席留瓔的聯系方式。
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裡。
加上聯系方式,小姨覺得自己找到人生中第一個知音,拉著席留瓔喝酒,鬱耀清一直在勸,說席留瓔還沒成年,不能喝酒,剩下幾個二十歲出頭的哥哥姐姐都在看熱鬧,時不時附和著小姨,說喝幾杯沒什麼關系。
席留瓔被喝醉的小姨摟著肩,酒杯就蹭在她唇邊,身邊一堆人起鬨她喝一口,她勉強地笑著說:“姐姐,我再給你彈幾首,把這杯酒抵了,好嗎?”
小姨哪裡肯呢,自己酒喝上頭了就喜歡讓別人喝,她死活不肯讓步,身體搖搖晃晃,連帶著席留瓔也在晃,兩個人一塊兒晃,沙發上一堆人守著她倆,生怕倒到地上去。
沈一狄站在角落,身邊圍著她的好姐妹們,始終沒有好臉色。
這一切發生時,鬱鈞漠拿一杯可樂,玻璃杯裡有冰塊,倚在牆旁,視線始終看沙發那邊,手上輕晃玻璃杯,冰塊發出聲音,他卻沒有任何聲音。
“不行不行,姨真的醉了。”鬱耀清拉起小姨的手臂,席留瓔肩上的重量終於被抽走,“沈一狄你來管管啊!”
沈一狄這才不緊不慢、不情不願的走過去,和鬱耀清一起把小姨架起來,席留瓔因此脫力摔在地毯上,有個戴眼鏡的男生眼疾手快地撈了她一把。
長發搖晃,發尾掃過眼鏡男生的手臂,她皺著眉,回眸對男生道謝。
眼鏡男生眼睛看直了。
鬱鈞漠終於在此刻動身。
他將杯子遞給一直守候在客廳旁邊的家傭,大步走上地毯,俯身拉住席留瓔的手臂。
她看他。
他面無表情地把她扶起來,扶回沙發,順勢坐在她旁邊,恰好隔絕了她與眼鏡男生。
席留瓔坐穩後又朝他看了一眼,他短促地回看她兩秒,身子向後靠到沙發背,手搭在上面。
就這對視的兩秒,目光交流:
——“原來你也在。”
——“不然呢?”